“当时报名去交换是为躲你。”唐蘅理直气壮道。
李月驰便不说话,唐蘅只听见他很轻很轻叹息。然后他俯身向前,把下巴支在唐蘅肩膀上,双臂拢住唐蘅手和腰,如张网笼上来。他身体沉甸甸,呼吸也沉甸甸,那股沐浴露味道更清晰。这时辆出租车驶过,橙色车灯远远掠过他们,和着那束细长雨丝,拉长他们影子。其实只有团影子,因为他们交叠在起,像两块不分彼此石头。
李月驰把脸埋在唐蘅肩上,低声说:“给你写句歌词,行吗?”
“嗯?”唐蘅有点惊讶。
李月驰说:“想想。”
“和蒋亚。”
“来得及吗?”
“什?”
“你要去日本。”
“不去。”
“然后你就念高中?”
“爸妈不同意,因为家里缺钱。她就天天往家跑,劝他们,还贴五百块钱给交学费。”
“她……很好。”
“嗯。后来来武汉念大学,又和她联系上,去年年底她高烧段时间,在中心医院确诊骨癌,已经扩散。”
唐蘅不知该如何安慰李月驰,“死亡”这件事实在距离他生活太过遥远。他爸去世时他才十岁,当时记忆早就模糊。唐蘅又想起李月驰喝醉之后说,她也是代价,这句话他仍然似懂非懂,只好用力攥攥李月驰手,发觉很凉。
午太忙,”李月驰低声说,“后来直在殡仪馆。”
“那你……别太难受。”
李月驰颔首:“已经有准备。”
“那就好,”唐蘅顿顿,“刚才只是……有点担心你。”
“你打电话时候在殡仪馆,”李月驰声音很闷很轻,“不知道为什,不想在那个地方听你声音。”
他在思考时候,就这样动不动地扑在唐蘅身上,就像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细雨中东湖是片海,远方是海,身后是海,天上也是海,他们脚下是唯陆地。
“你是,湖水,”他停顿足足半分钟,笃定道,“卷进肺里。”
唐蘅问:“为什是肺?”
他笑笑说:“因为肺是很重要器官。”
你是湖水卷进
“……”
“你不能反对,”唐蘅半开玩笑地说,“谁都能反对,你不能。”
“是因为?”
“是。”他觉得没必要撒谎。
“可以等你回来,”李月驰说,“真。”
李月驰笑下,大概不想把气氛弄得太沉重:“你呢,下午干什?”
“在蒋亚家选歌。”
“选歌?”
“们乐队打算出张专辑,安芸之前编几首曲子,们先挑着。”
“她编曲,那谁写词?”
唐蘅就什都说不出来。
他们走出凌波门,过马路,来到东湖边上。这时已经很晚,又下着雨,湖边空无人,连路过车都很少。眼前是黑茫茫湖水,身后是黑茫茫校园,头顶苍穹也是黑茫茫,无星无月,这是个茫茫夜,似乎专为他们而来。
李月驰说:“以为她能再撑段时间。”
“不怪你。”
“知道,但还是有点难受,”他把腰抵住栏杆,面向唐蘅,“初三毕业时候原本要跟爸去矿上打工,她到们那儿支教,去找爸妈,和他们说定要让念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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