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吴转念又想,自己真是以己度人,也许真正盲目只有他自己。改志愿,放弃保研,放弃读研,倒不是埋怨杨书逸,只是——只是他做这些,究竟使他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多少呢?或许只有当时间跨度足够大时,再回头看,他才能得到这个问题答案,但那时大概也晚吧?
进入十月,永川仍像夏天似常常下雨,但几场雨之后,气温就倏地降下去。绍吴换上新买毛衫,卡其色带个衬衫领,被班里女生夸过好几次,老师你好帅啊!有女
回到母校当老师,绍吴最大感受是:现在孩子太惨。
晚自习下课时间已经延长到十点二十,而每周六也成固定补课时间。这个月绍吴临时顶替高三文科班地理课,只见每个孩子课桌上都贴自激励小纸条,有些是名人名言,有些是目标大学,他甚至在个女生桌上看到北大未名湖照片,那照片被条条透明胶小心地覆盖起来,像个纤细易碎美梦。
珑珑桌上也贴纸条,像其他学生样。纸条上写着:央美,等!
所以守晚自习时候,当绍吴坐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个个黝黑脑袋,心里会有点不是滋味。姗姐说,这几年二中直在走下坡路,不怪老师们不用心,实在是学生质量大不如以前。中考结束后,最优秀学生去重庆三八中,稍差点,也能进重庆市重点高中,再差点,家长仍要想办法把孩子送出去,要找关系往重庆高中塞,要干脆花钱去念私立,甚至有家长把孩子送到绵阳中学借读,高考时再回来。如此来,永川本地高中生源质量越来越差,学生们高考成绩当然也不如从前。
“好像就是从你那届开始,”姗姐说,“你记不记得你们老班,之前他带那个班,好几个清北复交嘛,到你们班,就只有你,王聪宁,韩惠媛——”她猛地刹住闸,不说话,表情变得尴尬。
绍吴心里明白,算上复读韩惠媛,他们班也只有三个人考高分——是说那种很高高分。那年王聪宁去复旦,韩惠媛复读年也去复旦,而他却不声不响念重大。
绍吴冲姗姐笑笑,表情很轻松:“那后来呢?后来崔老师带班,成绩怎样?”
“那就真是届不如届喽,要不然崔老师怎走呢?他说待在这没啥意思,”姗姐叹口气,“像现在,按去年成绩看吧,这个班只有不到半学生能上本线,清华北大是想都别想,有个能考上浙大南大就是烧高香。”
所以绍吴看着台下埋头学习学生们,心里会有点不是滋味。只有不到半学生能上本线,清华北大是想都别想。这意味着什呢?意味着这个教室里,绝大部分学生最终都考不上他们理想大学,意味着那个桌上贴未名湖照片女孩,极有可能去不未名湖边。
绍吴甚至有些自欺欺人地宽慰自己,想想他高中时候,其实也不明白努力考大学真正意义,无非是别人都在用功,所以也跟着用功。他甚至希望这些学生能盲目些,最好,最好只是不经考虑地为自己选所理想大学,然后随意地写在桌子上,若真是这样,当他们查出自己高考成绩那刻,也许能不那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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