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火锅他们从七点半涮到将近十点,时瑞家单开门冰箱像是哆啦A梦口袋,吃完盘还有盘,陈茫不知道他家怎会备这多食材——他个人吃得?
最后吃得后背都渗出汗,陈茫脱毛衣,只穿件T恤。
隔着火锅雾气,时瑞靠在沙发上,笑着说:“你们这些孩子……身衣服都够买车付首付。”
陈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着
却听见时瑞说:“那你要去家涮火锅吗?”
从学校到他家,轻轨四站地,在黄泥磅下车。再绕过几条巷子,就到小区正门。门口支两张麻将桌,老头老太太正在打麻将,大冬天,也不嫌冷。
陈茫跟在时瑞身侧,看他熟稔地和保安打招呼。他家在顶楼6层,楼道很窄,堆满杂物,这小区很旧。
陈茫小声问:“老师,你怎不和家人起住?”
“不方便啊,家离学校太远,”时瑞把钥匙插.进锁孔,拧拧,在冷空气中发出清脆声响。开门,他蹲下从鞋柜里找出双棉拖鞋:“你穿这个吧。”
空调也被关,真冷。
“你不回家吗?”时瑞问。
“家没人。”
“家长呢?”
“都,都出差。”
到期末时,文理分科,他们班语文课代表下学期将被分去理科班。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学生们喝三吆五地凑在起商量班级聚会,毕竟再开学时,大家就不能坐在同间教室里上课。
陈茫自然不参加这种聚会,当然,也没人邀请他。还有周就是除夕,彭富才去美国和女儿过年,所以这个寒假将是个无所事事寒假。
陈茫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今天是难得晴天,夕阳穿过教室脏兮兮玻璃落在他鞋尖,带来细微暖意。其他学生陆陆续续走,他睡意模糊地想,希望他们走时候不要关空调。
不知过多久,耳畔传来由远及近脚步声,他以为是谁忘拿东西——结果就听见时瑞惊讶声音:“陈磊?”
陈茫蓦地直起身子,眼睛也睁大:“老师。”
陈茫进屋,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这房子实在小得可怜,也许还没彭富才别墅露台大……屋子里也有些乱,沙发背上搭件毛衣、条牛仔裤,茶几上有半包烟、把零钱、本翻开倒扣书,甚至还有几颗水果糖。
时瑞笑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平时这儿也没人来……你帮把书合上,放到茶几下面抽屉里。糖你想吃就吃,烟——不许抽。”
陈茫拈起颗糖:“老师,你还抽烟啊?”
“在学校从来不抽,”时瑞冲他扬扬眉毛,“帮保密。”
“噢。”时瑞点头。
陈茫心想,还好,还好他没有继续追问。
时瑞走到后门旁,抬起手,哒地声,排白炽灯熄灭。
哒,又排白炽灯熄灭。
教室陡然暗下来,唯有陈茫头顶那排灯管还亮着,他又看不清时瑞表情。
“怎还不走?”时瑞背着背包,手里拎袋火锅底料,大概是要下班回家。
“……晒会儿太阳再走。”
时瑞走到他面前,笑着说:“太阳已经下山。”
陈茫这才注意到,窗外天已经黑透,对面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
所以他到底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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