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不要!”
这破罐破摔气势,让薛琼楼笑意有些僵硬:“你说什?”
“你还不明白吗?”她闷闷声音,斩钉截铁:“松手你定就想把扔出去!定!”
“没有……”
浓雾如退潮海水向两岸逼退,泼墨般夜色里,泥屑石砾纷纷而下。薛琼楼越过她肩膀,捏住那片薄如蝉翼刃,猝然撩起,拉出弧瓢泼血雨。
刀刃擦过石砾发出刺耳金石之声,血珠如同倒挂雨幕,在半空汇聚成股,冲开浓雾。
白梨觉得自己要死,偷偷往后瞄眼。
雾中乌泱泱堵人墙,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刀剑林立,森然闪烁寒芒如夜空中晦朔不明星辰。
她腿蔫软,八爪章鱼样挂在他身上,绝望地悲泣:“怎那多人啊!”她以为只有十来个,还想着悄无声息地躲过去。
他低下眼抓把泥沙,污泥从指缝间漏下,露出白玉般掌心。
很脏。
脚步声在靠近,浓雾如有实质,沉沉地压在身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别说,”白梨拽他衣袖,竭力压低声音:“等他们过去再说。”
手腕遽然被扣住拉,整个人朝身侧倾倒。
地盯着她,突然话锋转:“你说错失良机,你自己何尝也不是错失良机?”
白梨满脸迷茫:“什跟什?”
“别装傻。”
“没装傻啊!你说明白点!”
白梨总是猜不准他哑谜,莫名其妙地转过脸,迎面对上双黑亮如珠眼,毫厘之际,鼻尖相对。
“都是死人。”薛琼楼半靠着身后墙面拍她肩,温声说:“你下来,站不起来。”
“不是你拉过来吗?你怎出尔反尔?!”
他露出个肤浅至极无辜神色:“从未承诺过,何来出尔反尔?”
这人算账算得门清!看在之前将他叫醒份上,他救她刀下命,剩下就让她自己苟。
白梨毫不怀疑,旦松手,他就会把自己扒下来扔出去。
“过来点。”他漆黑眼瞳中有寒芒划过,霎时间映亮阴郁眉眼。
两人身侧青苔密布石头砰然炸裂,截寒刃从破碎石屑中峥鸣突刺,划破沉沉雾霭,势如破竹地当头斩。
白梨扑在他身上时候,仍是懵懵懂懂状态。
她感觉后脑勺凉。
截头发就这样飘下来。
石头不大,两人藏得左支右绌。浓雾如张大网,将呼吸裹在起,纠缠成如胶似漆股,这片冷白雾被烫化,炙热和冰凉化作奇特两重天。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几乎融进雾中,目光烂烂如岩下电,眼瞳深处光,似腐草中生出流萤,蕴含着丝灰败神采,他轻扯嘴角:“意思是……你不该喊醒,而是让在梦中被那帮人砍死。”
这个人总喜欢把事情往阴暗地方想。旁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他见山见水,皆是刀山火海,偏又喜欢逼着自己,置身虎狼环伺之境。
“这样不好吧。”白梨毛骨悚然,打个哈哈:“比方说,你在垃圾堆看到小猫小狗,不管有多脏,还是会把它们抱回家洗洗干净吧。”
薛琼楼面不改色地凝视着她,她垂下眼慢慢扭过脸,发梢湿漉漉地缀着水珠,细细缕贴在脸侧,像宣纸上丝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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