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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清和被连夜救醒。
他全身都裹在件厚实绒裘里,捧着热茶不断地打着寒噤,到底还只是个未及弱冠少年,夜之间祸起萧墙,全家覆灭,他醒来时候仍不可置信,双眼哭得通红,鼻尖也是红。
弟子家仆悉数解散,偌大个风陵园,只能靠他个人撑下去,他这颗逃过劫倾巢之卵,得想办法找到往后出路。
她彻夜不眠累糊涂吧!为什句无比正常话,能被她说得这不正常?瞧他那看智障眼神,定觉得自己心术不正脑子有坑!
她往后倒躺在冰冷地板:“如果个人无时无刻都像把弓样拉得笔直,不是防备森严,就是在枕戈待旦。”
薛琼楼在等她说下去。
“所以如果旁边有人看守话,他是不是能真正休息片刻?”
白梨自顾自说着,头顶人影晃,他不知何时站起来,微微躬身俯视着她,黑沉沉眼眸倒映着点微茫。
“既然觉得累,怎不回屋休息?”薛琼楼打量着她眼下略带憔悴黑眼圈,“陪在这吹冷风?”
虽然是关怀话,但语气不善,连斜来瞥里,都带些质疑与探究意味,像日光下冰凌,浑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近疏离。
白梨摸不着头脑,睡觉,怎感觉变个人——也不算变个人,应该说又回到从前那副戒备森严模样。
“想看你睡觉。”她如在梦中,顺口说出来。
少年平视远方视线僵,缓缓移过来,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油釜滚烹、鼎石墩身之狱,所以才有眉斧蛊,惩戒他薄情寡义,让他爱恨交织,如万箭攒心。
薛琼楼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浑身力气用尽,又力不从心地跌坐下去。他瘫坐在地,想到那猝然刀绞痛,眼底片肃杀阴霾。
哪怕是昔年流离失所惨淡岁月,他心性也从未撼动分毫,百般折磨又怎样?无家可归又怎样?路上又何尝不是逍遥恣意,谁能让他如此狼狈?
那个肤浅字眼碰不得,有人弃如敝屣,有人奉若圭臬,妥协步,等待他就是惨败。
身旁有影子在晃动。
薛琼楼表情看上去缓和些,但还是不说话,个站着,个躺着,他身影恰好铺盖在她身上。
白梨疑惑:“看做什?”
他指指自己嘴角:“口水印。”
她满脸爆红惊坐起来,抬手抹。
明明什都没有!
白梨睡得昏昏涨涨,说话不经脑子,恨不得把刚才话塞回去,“是说,觉得你睡觉姿势很好看。”
薛琼楼微微皱起眉。
“你误会,其实想说,想看着你,然后陪你起睡……”艹!
白梨口咬住舌头,刹那间弥漫血腥味差点让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她面容扭曲下。
他转过脸,看到坐在身侧少女,睡得小鸡啄米,脖子折在胸前,柔韧而无害。
天空呈现片鸭卵青,天光也是青蒙蒙,是深秋早晨独有料峭朦胧,仿佛隔着片雾纱,若即若离。
她好似被动静吵醒,脑袋最后点,迷茫地抬起,“怎睡过去?”
薛琼楼将袖子上血迹掩好,“你在这多久?”
“会会吧。”她手掌挡在面前,指缝里透进来天光刺痛眼睛:“已经这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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