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被吓白:“崔、崔嵬山?”
看他眼神,惊恐中掺杂着同情,脸自求多福神色,避之不及地跑远。
“不过崔嵬山,不登玉龙台。”崔嵬山是压在每个人头顶座巍峨巨阙,也是笼在每个人心头片阴影,成他们被认可象征,也令他们望而生畏。
他们可以屡战屡败,也可以屡败屡战。
但对他来说,这是条死路,只有去与留两种选择。
不能说出来,那个男人耳目遍地,不能让他知道,阿娘在最后刻终于清醒。
“是拖累你。”女人手宛若片轻羽,轻轻落在他面上:“这里不是你归宿。”
她俯下身在他耳畔说句话,声音低得连不远处老管家也没听见。
从海底出来时,早已金乌西沉,残阳收起铺散在海面余晖,笼罩着寒烟海面像个青黑巨洞,不断吞云吐雾。
头顶有道剑光飞掠,下落时犹如流星坠地,声势浩大,整片海面被晃起滔天巨浪。
日久天长,满头青丝变作银发,眼角也渐渐生出细纹,眼瞳愈渐浑浊,行动愈渐迟缓,青涩风韵中带着丝暮气沉沉腐朽。
尺璧寸阴,寸阴若岁。命如朝露,朝生暮死,所以叫朝暮洞天。
她在天天变老,而这座洞天日日地灵气充盈。
“还有半个时辰……”老管家在后面提醒:“还有半个时辰,您就要走。”
他脊背慢慢弯下来,无力回天。
吓唬他,不准踏入这片禁地。
这大约是世上仅存两条小龙。
—
织绡绮丽,上百颗米粒大小珍珠,宛若螃蟹口角泡沫,细密地缀满绡纱。
少年跪在地上,两只膝盖都发麻。
夜幕下山脉像凶兽嶙峋脊背,犬牙交错,咬着轮阴森月亮
“是断岳真人和他徒弟来吗?”
“快!快去看看!”
人山人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玉龙台,个背着巨剑男人,个穿玄衣束高发少年,意气风发地走在最前,仿佛天之骄子。
人群呼啦从身旁窜过,肩膀被人撞下,那人回头道歉,认出他身份,又热情地邀请:“来得正好,要不要跟们起去看……”
“你傻啊!”他同伴拽他把,压低声音:“他被家主赶出去,而且要过那条崔嵬山脉……”
这里时间流逝得太慢,半个时辰对于外界来说,不过是眨眼瞬。短短十几年,老管家头发还未斑驳,女人就已朱颜辞镜。
她费劲地将蘸水牙梳嵌入发丝间,牙梳忽然不动,眼瞳深处亮起点晶莹光,倏忽之间抓回自己游离已久灵魂。
“你过来。”女人往后招招手。
“阿娘,你终于……”
老管家慌张地捂住他嘴,摆摆手。
“阿娘,要走。”
铜镜里倒映出脸木滞涣散,连眼睫也未曾颤动下,好似跪在身后是个陌生孩子。
他不气馁,往前膝行两步,语气竟有些哀求:“可能……不会活着回来。”
那冰雕雪塑般背影依旧纹丝不动,银发覆盖脊背已有些佝偻,她需要花费好久,才能凭感觉摸到铜镜旁牙梳,又需要花费好久,才能将打结长发梳到底。
其实开始,她头发如同子夜星空,浓密黑亮,坠至足踝,行走之间,整条银汉在迢迢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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