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梁看他半晌,才挥挥手。
白纸飘入薛琼楼手中。
纸上只有头白鹿,尾金鳞,分别象征着鹿门书院与金鳞薛氏,此外空无字。
薛琼楼掌心金光隐现。
“别白费力气。”董其梁淡淡道:“这是与你父亲约定,你就算用尽十八般武艺,也看不出上面到底写什。”
董其梁背着手,面上笑意不再,开门见山:“这回你父亲没有如约前来,那只好让你稍话给他。”
“伯父请说。”
两人在二楼扇巨大窗户前站定,远处是叠翠山峦,浩渺烟波,再近些,是方才待过芝兰小筑,暗红色小凉亭掩映在伞盖般草木之间,万绿丛中点红。
楼外有楼,山外有山。
董其梁抬抬手,袖中滑出张白纸,漂浮在半空。
“朋友?”襦衫老人显然不信,皱纹舒展:“几年不见,转眼也到慕少艾年纪。”
薛琼楼面平如镜,微微垂下眼,目光含笑,如浮光掠影,在少女身上流转瞬,像情窦初开少年郎,青涩又腼腆。
白梨:“……”麻木,反正不是第回被当做工具人。
她没什好避嫌,侧侧身子:“你们促膝长谈,去找其他人。”
袖底手腕被拽住,又将她摁回去。
襦衫老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假山旁。
说是老人,也不确切,最多不过凡人天命之年,两鬓星星点点,气质舒朗,精神矍铄。
他宽袍袖底清风徐来,白梨面前古琴起细微变化,琴尾那片梅花断变作冰裂断,干透琴身如失水老树,皱缩枯槁,全然换副模样。
这才是扶乩琴真正模样,看上去简直像个半身入土垂暮老人。
方才那阵令人心乱如麻声音便是自它而起。
薛琼楼几乎立时放弃窥探,将白纸收入袖中,毫不拖泥带水。
“伯父既然不信任,为何要让宋嘉树将引入芝兰小筑,又为何将真正扶乩琴摆在案上,供人赏玩,不怕被盗吗?”
董其梁对他这句僭越玩笑不置词,在案后坐下:“他若敢,现在已经死在面前。”
薛琼楼神色,淡然闲适
薛琼楼抬手欲接,白纸又从他面前溜走。
“最后想确认下。”董其梁眼中精光闪烁:“薛暮桥当真在闭关?”
“千真万确。”薛琼楼微笑道:“父亲直试图破境。”
董其梁看着神色从容、笑意真诚少年,目光在他腰间白玉牌上流连许久,意有所指:“连象征着家主身份玉牌都交予你保管?”
薛琼楼随即正色道:“只是暂时代为保管,毕竟晚辈在中域中洲行走,没有这块玉牌,许多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
薛琼楼目光盯着青石板路,不动声色:“待在这。”
—
芝兰小筑不远处,是座三层玲珑楼阁,檐下挂满青竹简和白玉简,风吹过,或如木击,或如玉碎。
楼藏书充栋,甫进屋,油墨清香扑鼻而来。
薛琼楼跟着后面,不急不缓地上楼。
只手放在肩膀,将有些浮躁白梨轻轻按坐下去。
薛琼楼站在她身后,朝老人道:“董伯父。”
董其梁笑意可亲,却又不怒自威:“这位是——”
薛琼楼不假思索:“朋友。”
白梨仿佛被点到名学生,局促而拘谨地挺挺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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