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些人同情你,”宋嘉树冷笑:“他们惧于先生威严,也不敢帮你求情,你做这多,到头来只是徒费功夫罢。”
李成蹊仰起头:“你继承先生衣钵,享尽丹青盛誉,咱们师兄弟同出脉,却又各自为谋,这样又有何不可?”
他又笑声:“不过后人给你评价,可能会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宋嘉树面色铁青,他闭闭眼,心中默念几句儒门静心圣语,心平气和地恢复笑脸:“没错,就是薄祚寒门出身,比不上今日来造访书院姜剑主,也比不上你有个情深义重好兄长,但这步步,都是自己走过来,你以恩义要挟,成为先生嫡传,可惜资质浅陋,与相比,去之甚远,先生看重自始至终只有个人。”
李成蹊垂下头,眼神阴戾,只用个人能听见声音,低声说:“要做事……你懂什。”
白梨绞尽脑汁,终于从记忆中剥出张面孔。
是今早在客栈盘问过她那个年轻弟子。
—
学舍前跪着条人影,秋日毒辣,晒得他汗出如浆。
月白襦衫弟子们抱着书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经过那人身盼,不约而同投去同情目光,但没人敢施以援手。
还没回来。
只手拍上她肩膀,力道笨重而急切,绝对不会是他。
那只手又捂住她嘴,想将她拽到栏杆旁假山洞。
白梨所有惊疑都断在喉咙里。
没等她挣扎两下,那人左脚绊右脚自己摔跤,路沿着斜坡滚下去。
。
桌案上除摆置文房四宝,还有幅未完成画作,董其梁拿起狼毫,随口说:“记得薛暮桥这个人,平生最讨厌弹琴,应当也不会自找没趣教你弹琴,你学不会、不喜欢,那便最好。”
说到“学不会、不喜欢”这六个字。
少年眼神显而易见地阴郁下来。
—
“大师兄!”
不远处有个人突然扬声喊:
宋嘉树在他面前停步,微微弯下腰,笑眯眯道:“师兄,都跪这久,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李成蹊不动如山。
这两个师兄弟,前后拜入山长门下,何等殊荣,外人看来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私下却无时不在较劲。
两人仿佛是镜子两面,面剔透,面暗沉。
外人看他,胸怀磊落,大义凛然,宋嘉树看他,却是投机伪善,城府深沉。
整个过程短暂而无声,白梨脑袋里纷乱如麻思绪甚至还没理清,斜坡上便只剩下她个人。
站在斜坡上白梨:“……”现在小反派业务都这不熟练吗?
那人废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杂乱横斜草丛中爬出来,身后拖着道深色水痕,仰起年轻脸庞,拉拉白梨裙角,哀求地问:“你有看见先生吗?”
这张脸有些熟悉。
他又拉下白梨裙角,再次问遍:“先生,他回来吗?”
白梨百无聊赖地喂鱼。
条怎抢都抢不到鱼食白鱼飞跃起来,咬住她手指尖,她趁势拎起鱼尾巴,捏住肥嘟嘟鱼头,翻来覆去打量。
确实和玉牌上那条模样。
只不过眼神呆滞无灵气,鱼身雪白却无淡金色灵光隐现,应该是条还未开灵智鱼。
她将鱼放回水中,午后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她趴在栏杆上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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