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在长安街上,前两天刚下过场雪,道路泥泞不堪,不光鞋脏湿,连裤子上都是泥水。
来得太早,衙门还没开,不过就算开也不能进,只能在门口守着,等兵部堂官在里头掣签,等掣选结果出来喊到名字再进去。据说兵部笔帖式会唱名,唱完名还会张榜公布掣选结果,并且就贴在前头墙上。
韩秀峰见天安门方向又来几个武官,低声问:“大哥,他们好像也是来听信儿,你认不认得?”
杜三甩甩脚上泥,看着迎面而来几个武官道:“不认得,没见过。”
“三年前落第武举不光你个,应该
能看得出来,他是真怕。
韩秀峰回头看看身后,放下酒壶道:“大哥,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也不跟你说那些虚,事到如今只有两个办法,要不做这个官,不补这个缺。要咬着牙领官凭走马上任,上任之后凡事多留个心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先把命保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缺定是要补,这个官也是要做,不做这日子样没法儿过。”
“那就赌把,先看看能补上个啥缺,真要是被外放去广西平乱,就刚说做。”
“只能这样。”杜三端起酒饮而尽。
堂屋讲究尊卑贵贱,任老二身份低微不能跟费二爷坐桌,外面同样如此。
东边三间房还空着间,现在变成杜三吃酒地方。堂屋里接风宴他帮着张罗,所以堂屋桌上有菜他这儿全有,只是份量没那多。
韩秀峰先去隔壁看看,见何举人、刘举人三个家人正跟大头道围在炉子边吃,任老二虽然不太高兴但样端着碗站在边上吃,有放海椒猪肉炖白菜,有泡菜,糙米饭更是管够,只是没熏猪肘等凉菜,便跟他们打个招呼过来陪杜三。
杜三喝完碗中酒,冷不丁抬头道:“二弟,明儿早去兵部。”
韩秀峰夹起颗开花豆,笑道:“晓得,这大事咋可能忘,明儿早和二爷陪你去。”
……
杜三心情不好,喝着喝着竟又喝醉。
韩秀峰让大头来照料他,拿起剩下半壶酒去堂屋。
不出所料,费二爷、钱俊才和任禾他们不光酒兴浓诗兴也浓,吟诗作对,对不上来罚酒。韩秀峰不想自取其辱,敬圈借口有事先溜,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才晓得他们昨晚全喝醉。
费二爷酒没醒,他只能陪杜三起去兵部。
“不是说这事。”
“大哥,咋,还有啥事?”
杜三放下筷子,愁眉苦脸地说:“二弟,要是被外放去广西平乱,们这别可能就是永诀。要是战死沙场,客死他乡,你嫂子和你那两个侄子今后日子该咋过?是个粗人,但不是没心没肺,想想就害怕,想想就难受。”
“别瞎说,你吉星高照,只会建功立业,不会战死沙场!”韩秀峰帮他斟满酒,又笑道:“大哥,还等着你做上副将、做上总兵,到时候去沾你光呢。”
“二弟,你别哄开心,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论武勇,连大头都不如。论排兵布阵,样不见得比那些犯上作乱贼匪高明。况且只是个千总,又不是总兵,到任就得事事听人家,要是遇上个啥也不懂上官,到时候死都不晓得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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