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老爷所言极是,来,敬您杯。”
……
吉云飞不敢跟卓大人走太近,从未没想过要做恩科会试同考官,可想到钱俊臣那样人居然被简选上,再过十几天就摇身变为房师,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喝着喝着竟喝醉。
起得太早,韩秀峰也困,先把吉云飞扶到东厢房歇息,然后去费二爷房里睡回笼觉。结果这睡居然睡过,直到被潘二和大头叫醒才发现已经是下午。
“吉老爷呢,吉老爷有没有醒?”
生怕韩秀峰听不懂,吉云飞又解释道:“铜厂远在深山里,云南办铜首先要把铜矿采出来熔炼成铜锭,再用牛马转运至永宁,要转运二十三站才能由水路接运。现而今已是咸丰二年,不但水运,连陆路转运运费都还按乾隆二十年议定脚价算,每百斤铜每转运站只给银八分五厘,根本不够。
钱没以前值钱,云南马匹又稀少,食物又昂贵,这铜咋办咋亏。不但运官苦不堪言,云南百姓也苦不堪言,张大人在折子里恳求皇上不要让云南再办铜,提议朝廷去采买洋铜铸钱。”
韩秀峰忍俊不禁地问:“水越搅越浑,从铜斤亏缺扯到铜政?”
“嗯,”吉云飞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不是那个犯官有多大能耐,就凭他那几个同年掀不起这大风浪。而是铜政之弊积重难返,云南百姓不堪重负,云南*员苦不堪言,他们巴不得朝廷究办。”
“朝廷真要是严办那几个运官,就得想出个解决之道?”
“醒,刚走。”潘二顾不上刚走吉云飞,跟在他屁股后面兴高采烈说:“四哥,不去贡院瞧瞧真不晓得有天底下有那多举人老爷,估摸着有五六千!天没亮就开始排队等着点名识认,还得把衣裤鞋袜全解开,以供搜检。早上多冷,好多举人冻打喷嚏。”
韩秀峰边洗脸边叹道:“所以说十年寒窗苦,别看人家光鲜,其实也不容易。”
“宽衣解怀倒不算啥,后来去个大官,领着队丘八严查,还挂出悬赏,说只要搜出个夹带小抄赏银两。那些个丘八别提有多卖力,让排在前头那些举人把衣裳全脱掉,让人家光天化日之下当那多人面光着屁股,不但把辫子解开看来,还扒屁眼儿看里头有没有塞东西。”
“这严?”
“你去看看就晓得,”潘二回头看看大头,绘声绘色地说:“不搜不晓得,搜还真搜出不少夹带舞弊,搜出来全戴枷示众,排大片,全是举人。有好多举人吓坏,有赶紧把小抄找个地方扔掉,有掉头就溜,干脆不
“正是,可又能咋解决,朝廷正眼巴巴等着滇铜和黔铅来铸钱,正为广西平乱粮饷发愁,哪有银钱拨给云南去办铜,而采买洋铜铸钱样得有银子,所以铜斤亏缺就是笔糊涂账,压根没法儿查办,越查只会越麻烦。”
“这说朝廷会和稀泥,那几个亏缺铜斤运官不会有啥事?”
“顶多革职。”
韩秀峰故作遗憾地叹道:“可惜,江老爷好不容易谋个差委,却要白忙活场。”
翰詹科道本就瞧不起刑部官,吉云飞身为翰林院检讨样瞧不起,淡淡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白忙活没啥不好,不能啥银子都敢收,更不能开口索要,尤其这种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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