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不比文风昌盛江浙、湖广等省,想到四川那多举人能考上进士实属凤毛麟角,韩秀峰猛然意识到他那些乡试同年跟周兴远那些乡试同年没法儿比,正不晓得该说点啥好,潘二又不解地问:“少爷,只听说过刑名师爷和钱谷师爷,从来没听说过书启师爷,书启师爷是做啥?”
“师爷可不止刑名和钱谷,还有书启、挂号、征比和折奏等师爷。大清律例法条和刑名判例汗牛充栋,不是名师指点,专门钻研律例之人,做不刑名师爷,所以被誉为刑名老夫子,乃幕友之首;钱谷专办赋税,*员到任要帮着办理接收财政、赋税事宜和账目,卸任要办清移交,需造四柱清册,盘点库存银两,核实账目,所以钱谷师爷在所有幕友中仅次于刑名老夫子。”
韩秀峰走进花厅,边招呼二人坐边如数家珍地说:“书启师爷掌管来往书信,别看只是掌管书信,其实这差事并不简单。因为官场有官场规矩,书信交往有许多讲究,特别对上司、对同僚中走红*员,逢年过节,其生日,或添丁加口,升官加级,都要书写贺信。
张信笺只能写八行,信笺只能写‘黄伞格’,也就是名讳、官衔。称呼要‘敬’,要顶格换行,要把八行字信笺写得像把黄伞。要是遇到上官或者同僚家有亲属去世,则要写唁信,又有套讲究。总而言之,格式复杂,要求很高,要写成骈四俪六,气概堂皇。”
“姓周龟儿子会写这些?”潘二将信将疑。
周兴远很急,说走就坐上马车走。
韩秀峰送走他回到院子,潘二好奇地问:“四哥,啥叫书启,他是去江宁做官吗?”
“不是去做官,是去给两江总督做幕友,去给两江总督做师爷。”韩秀峰边跟刚从房里出来何恒打招呼,边笑道:“他在大挑上之前就给人做过好多年师爷,相比做官,给人做师爷更得心应手。”
“做回老本行?”
“差不多,不过这次是给两江总督做师爷。两江总督那可是封疆大吏,要是能把两江总督陆大人伺候好,陆大人高兴,真可能会帮他奏销掉永不叙用,说不定还会保举他做个官。”
“这是自然,他写公文见过,手小楷不但工整还有灵气,格式也无可挑剔。”韩秀峰笑笑,又说道:“不过那些应酬文字大多有套程式可套用,有‘尺牍’类书籍行世,只要买几本回去参照着改动些词句即可。”
“原来连做师爷也有这多讲究,真长见识
“他龟儿子也太神!亏缺那多官铜,犯那大事,不但没被砍头还能巴结上两江总督!”
“不是他有多神,而是他人家有两位神通广大同年。吉老爷说个是监察御史,个是军机处章京,两江总督再位高权重也是外官,样要巴结他那两个同年,逢年过节样要给他那两个同年送冰敬炭敬。”
“官官相护?”潘二喃喃地说。
“你才晓得。”韩秀峰拍拍他胳膊,随即转过身去意味深长地说:“君杰兄,乡试同年样是同年,姓周能有这大造化,还不是全靠他那两个乡试同年。你同年也不少,该走动还是要走动。”
何恒无奈地苦笑道:“你以为不想走动,而是没得走动,那些个同年混得还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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