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用?”韩秀峰紧盯着他问。
士可杀不可辱,庆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觉得皇帝让他来韩秀峰这儿听用就是在羞辱他,“韩老爷”这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再次拱拱手:“庆贤听候韩参议差遣,韩参议需要庆贤做什尽管吩咐!”
韩秀峰早知道他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都大难临头,他非但没把鼻涕把眼泪地哀求,并且反之前那彬彬有礼君子之风,变如此桀骜不顺。
他定是不甘心、不服气,甚至跟他爹样对皇上充满怨恨。再想到个连死都不怕人什话都敢说,什事都干得出来,韩秀峰意识到不能就这开口跟他要银子,定得想个法儿让他心甘情愿地出。
“庆贤兄,实不相瞒,您家事儿秀峰听说过些。”韩秀峰边招呼他坐,边不缓不慢地说:“您刚才说是奉旨来这儿听用,那您晓不晓得是做什,或者说皇上命做什事,办什差?”
庆贤在小山东躬请下,迈着四平八稳官步走进名为“听雨轩”,而事实上只比他家门房大点花厅里。
坐下等片刻,小山东提着水壶来沏杯茶。庆贤微笑着道声谢,端起茶慢慢品起来。神色从容、待人和蔼,言行、举动,真能让人感受到官宦世家子弟风范。
但韩秀峰很清楚他远没看上去这从容,走进来拱拱手,坐下寒暄几句,便开门见山地问:“老兄今儿个光临寒舍,不只是庆贺秀峰乔迁新居这简单吧?”
正如韩秀峰所料,庆贤表面上很淡定,心里却紧张、难受甚至愤怒到极点。
他本以为老爷子已经为之前事付出代价,都已经从大学士被贬为工部员外郎,过去事应该已经过去。而他这些年也是谨小慎微,实心办差。
庆贤没坐,就这站在韩秀峰面前冷冷地说:“庆贤不知,庆贤乃戴罪之身,也不想知道这些。”
韩秀峰笑
年前长毛北犯,他上折子奏请硝磺火药军器等物,应严防盗取私卖。京城内外,应拏拿*匪。皇上不但照准,还下旨命京营各管官督饬兵丁,严密防护。并命步军统领核查京城内外花爆作坊存留硝磺,杜绝逆匪私行购买。严查*民将鸟枪腰刀等军器,私行夹带出城。
今年三月,皇上按例赴先农坛祭祀伏羲神农氏、山川神祇、值年太岁等诸神,再移驾耤田所,扶犁而作,躬耕三推,复加推。然后御观耕台,命豫亲王义道、克勤郡王庆惠、成郡王载锐各五推。又命他这个通政司参议跟户部尚书文庆、礼部尚书徐泽醇、刑部尚书朱凤标、工部尚书花沙纳、署户部右侍郎灵桂、礼部右侍郎文清等文武大臣各九推!
当时真以为皇上不再计较之前事,结果洋人兵船到大沽口,皇上又下旨申斥,气得老爷子泼墨挥毫,写那幅大不敬对子,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竟把对子挂在正厅里。
现在说什都晚,事实上早在三五天前他就做好被圈禁甚至被赐死最坏打算。之所以表现得如此从容,只是想就算死也要死得有点尊严。
见刚做几天同僚,之前只见过面韩秀峰明知故问,庆贤不想再绕圈子,缓缓站起来整整衣裳,微微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地说:“禀韩参议,庆贤是奉旨前来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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