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路从京郊徐徐驶向城内。
这个时辰,迎安大道已是很热闹。马车经过时,四处铺面都已开张,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许是有求于人,沈时葶十分懂事地剥个橘子递给他,“世子,给。”
陆九霄夜里没睡好,兴致缺缺地瞥她眼,“自己吃。”
沈时葶眨眨眼,缩回,掰小瓣放进嘴里。
他起身下榻,走至门边。
就见沈时葶屈膝坐在廊下石阶上,清冷月色将她照得小小团。她两条白皙腿露在月色之下,股淡淡药酒味儿传来——
那膝盖上是方才跪在浴桶里弄出青紫。
陆九霄靠在门框边站半响,正欲直起身子走过去时,就见那小肩膀微微耸动下,和着隐隐约约抽泣声,在月色之下简直凄惨无比。
陆九霄看不见那张小脸上划过两行泪痕,浓密纤长眼睫悬着两颗莹白色珍珠,眨眼,便往下坠。
不就说句,至于吗?真娇气。
“行。”男人眉头皱,“就这次。”
闻言,沈时葶顿,黑珍珠般瞳孔顿时点起束光,嘴角轻轻扬起,道:“去给世子拿衣裳。”
说罢,她好似膝盖也不疼,动作也快,披着**衣裳就往梨木架子处走去。见状,陆九霄嘴角抽,下意识要吐出几句不那讨喜话,想想又咽回去。
待他们从湢室出来时,沉沉夜幕已经悬上星河。刚下过小雨京郊沁着花香果香,阵阵夜风从窗外飘进。
“你还不如求。”
话音落地,陆九霄指尖刮过她耳垂,引起阵颤栗。
然而,沈时葶却是怔下。说实话,她并非没想过。可转念想,陆九霄这样人,是不会做亏本生意,他若是为她赎身,势必要将她圈在身边,玩腻,倦,才舍得丢弃。
可这个腻倦,又是什时候呢?五年?十年?
思此,小姑娘紧紧攥下拳头,红着眼道:“世子,只要打听下家里境况,若是世子方便,能不能——”
正此时,阵清风将车帷吹得四处飞舞,她倾过身子,欲用去摁住时,恰瞥见街头抹身影
沈时葶握着棕褐色药瓶,硌得心生疼,她声若蚊蝇地唤声:阿爹……
须臾,陆九霄面无神色地转身回到榻上。
爱哭哭去,与他何干?
难不成,是他将她卖到那烟花之地吗?——
翌日,晨光熹微,天朗气清。
小姑娘匆匆走至床榻边,替他掀被褥,又阖上窗,点安神香,事无巨细,简直像个田螺姑娘。
很快,二人便各自和被躺下。
约莫两刻钟后,窗前传来窸窸窣窣动静。沈时葶望眼床榻上起伏身影,提着绣鞋,赤脚走向门外。
“吱呀”声,男人便睁眼。
陆九霄坐起身子,侧耳听下外头动静,却是静悄悄。
“你以为跟哭有用吗?”陆九霄不耐烦道:“起来。”
被他这喝,原本还没要掉下来泪珠子,“啪嗒”声落进浴桶里,就和她颗心往下坠声音,如出辙响亮。
沈时葶低头,膝盖跪在木质浴桶里早就发麻,她不得不两臂撑着浴桶边沿,缓缓动作。
这怯生生模样,当真是可怜极。
饶是陆九霄,也不由用余光睨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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