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说这些作甚。”贺禄鸣有气无力道:“是与不是,如今圣上也全无偏帮贺家意思,他既信忱儿有二心,不愿往下追究,此事便只能就此揭过,安安分分,尚还能立足京都。为人父,不能替子申冤,你是,阿凛亦是。”
屋门外玄衣少年背脊僵硬,高高抬起欲叩门,久久未放。
只听里头妇人哭道:“连陆家那孩子,个无血亲干系人,都尚且能为忱儿抱不平,这个做母亲却……”
贺禄鸣道:“陆家那孩子,由他闹阵也就过,他骨子里毕竟淌着圣上血,圣上恼归恼,倒也不会将他如何,你终归是不同……此事不提,那孩子若是知晓,又是桩事。”
岑氏哭得愈发悲恸。
走至青苔石阶前,贺凛阔步跨上,屈指正欲叩门,便听里头传来声呜咽,是岑氏。贺凛凝神——
妇人压着嗓音声嘶力竭道:“忱儿丹心碧血,无愧天地!他就算要死,也是为国捐躯,怎能死得如此不明不白?老爷!此事疑点重重,你该进宫面圣,求圣上严查才是!”
“圣上?”道苍老粗犷声音响起,他哀笑道:“夫人呐,你还不明白,自古帝王多疑,早在贺家兵权在握,忱儿战功赫赫之时,圣上便早心生忌惮,你以为外头那些谣言,圣上当真不信吗?!”
岑氏哽住。
谣言道,贺家居功自傲,有自封为王之意。而贺家小将军贺忱,所到役都之处,无人不对他行跪拜之礼。甚至在役都城,人人只知贺小将军,却不知骊国君王。
那日,深冬残雪化水,零星枝桠挂着颗颗晶莹剔透水珠,“啪嗒啪嗒”地掉在青石板上。
那年是万和二十,十八岁少年怔怔立在窗前。
陈暮推开屋门,携着身寒气道,对着少年背影道:“陆世子在御书房闹起来,掐着白大人喉咙不松,若非侍卫劲儿大,白大人那副老嗓子恐怕得废,圣上震怒,宣侯爷进宫,将世子绑回来,才进府……怕是又要遭罪。”
贺凛搭在窗棂上指尖跳跳。
那双深邃狭长眸子里泛着几缕血丝,眼下更是乌青片,嗓子干涩地应声“嗯”。
而门之外,贺凛却彻彻底底僵住。
不久之后,贺禄鸣自愿交出调遣南阳虎兵兵符,圣上为表对老功臣亲近,赐贺家封地,任贺
此番言论,听者很难无意。
贺禄鸣叹气,“前日面圣,你以为圣上是可怜年丧子?他那是在敲打!眼下忱儿事他不赏不罚,也不因此牵连贺家,已是皇恩浩荡,若贺家再不依不饶,那便是不知好歹,只怕届时,贺家连在京都立足都难。”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还不知安分者,素来没什好下场。
岑氏晃瞬。
“你、你是说,圣上不愿彻查,是想借此敲打你——”
自打贺忱尸体被护送回京,陆九霄便没少生过事,前几日,因李二出言不逊,与之当街大打出,还有四卫营裴大人,让陆九霄张嘴气得当场晕厥,云云如此,贺凛听得近乎麻木。
可麻木,又有丝冲动。
他多想像陆九霄样,将那些诋毁贺忱人,个个,攥在,踩在脚下……
他握握拳,往贺家西南面书房去。
小径曲折蜿蜒,路寒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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