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石挽起袖子,“先开个安骨方子热敷夜,若夜安好,则性命无忧,若有异状,立即来寻。”
李渭点点头:“送您回去。”
段瑾珂捏着程白石方子看半日,不禁抓抓额,用药极简,满地都能找到常物,斤生地黄,四两生姜捣碎,炒热,热敷。
长安城里多达贵,医家用药以贵稀为好,段瑾珂握着这简洁方子颇有些半信半疑。
堂里炖全羊已经见底,商队吃个大饱,也累坏忙碌店主人,院子
楼上客房简陋,段瑾珂坐在灯下,捧着个大碗,搅着碗里团黑乎乎药汁,床上少女还昏迷着,胡姬端着碗温水,用小匙沾湿少女干裂嘴唇。
李渭在路上把事情前后说道,程白石吩咐李渭点着明灯,仔细看少女伤处。
少女身体纤细、瘦弱、柔和细弧下颌生十分好看,晕黄灯光下,整个人呈现出种疏离、脆弱又动人柔美。
程白石手指寸寸摸着她头骨,不由得叹口气:“实属万幸,滚入深沟中竟未伤到头。”
“伤处可是用什药?”
尽褪毛,将头、蹄处理干净,开膛破肚掏出羊下水,尖刀沿着骨刺入,游刃有余卸去羊骨各处关节,羊肚内塞入红枣,全羊扔入锅内熬煮。
待到天黑如墨,锅里已经汤如白霜,骨酥肉烂,店主人麻溜下羊血,肚杂,野芫荽剁细,小撮粗盐入锅,整个院子里白汽弥漫,香飘十里。
闻着这香气,众人皆是饥肠辘辘,在锅里舀碗羊肉汤,捞块熬得绵软酥烂羊肉,佐着店主人自家酿烧酒酣然入腹。
烈酒,羊肉,火旺旺烧着四肢百骸,众人吃脸色发红,额角冒汗,热气腾腾。
行脚大夫住在村东头,是个白胡子老头儿,正眯着眼在灯下挑拣草药,听见门外阵马嘶,胖墩墩小药童鼓着双圆眼,蹬蹬跑进来:“爷爷,有人来。”
段瑾珂递过药瓶,道:“只是寻常刀伤止血药。”
程白石在鼻尖闻闻,点点头道:“白附子两,白芷,天马,羌活,鬼蒟蒻钱,研成细粉敷用。”老头儿翘着胡子:“这是军里用伤药,药性稍烈,对寻常人而言未免霸道些,尤其是女子,体弱恐难承受,若是能用黄酒调和最佳,性更温和,药性也更好些。”
段瑾珂听此言不禁愣,这荒山野岭小村中,个其貌不扬行脚大夫居然能认出军中药品,实数稀罕。
程白石洗净手,隔衣捏着少女身上骨头,直捏到胸壁上软软块,少女受痛低呼声,额面上直冒冷汗,呼吸又弱又急,还带着丝丝杂音。
胡姬和李渭嘀咕阵,李渭皱皱眉,说道:“内有淤血,会不会是伤着内脏寻到她时候,她还吐口血。”
程白石起身出去,看见来人不禁哎呦声:“李渭,你怎来。”
李渭跳下马来作揖,朗笑道,“程大夫,许久不见,您老人家身子可还好。”
“老朽身子骨尚硬朗。”程白石笑眯眯捋着胡子,“许久没见着你,近来可好哇。”
“托您老福,切都好。”李渭道,“正从大宛归来,今夜宿在店里,想请您老瞧瞧个病人。”
走进店子程大夫闻见肉味,不禁抽抽鼻子,笑道:“这味儿,勾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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