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朝廷钞紧,官府榷茶抽税,关中河西带买卖不以白银铜钱而用茶券为资,每张茶券子可抵贯多钱,官商流通无碍。
李渭瞧着秀娘抚平手中茶券,说道:“等年节过去,还得抽出些,去弱水、居延海跑趟。”
李娘子点点头:“也好,往年你都腊月里跑趟,今年回来晚些,也没顾上去看看,待年节后,再带些东西过去也不知那几家境况可还好”
李渭慢腾腾嗯声。
李娘子心里盘算
赵大娘手脚麻利,烧水揉面,杀鸡宰羊,晚间时蔬野味,牛酥羊肉,馓子油饼皆有,又烫壶好酒,杯盏圆圆作桌团圆饭。
长留素来乖巧少言,此日也难得孩童心性,缠着李渭说肚子话,吃饭时又要爹爹夹菜,又要娘亲擦手。
春天知道家团聚,骨肉亲情其乐融融,哪里顾上照应旁人,她早习惯如此,故早早回西厢做针线,灯下丝绦穿引,层层叠叠,翻来覆去,丛丛绣牡丹已是看酸眼,揉揉只是涩痛。
李渭常年出门在外,回家后多半陪伴病妻弱子,入夜之后先去盘查长留功课,哄自己儿子睡觉。
“爹爹,长安城真很远,好玩,是不是很多人?”长留攥着李渭手,“春天姐姐从长安来,夫子也从长安来,那是个很好很好地方”
儿瞥见长留低头摆弄着手中崭新新鲜玩意,眼神亮晶晶盯着李渭。
李渭知她心思,笑道:“喜欢什,去娘子那挑。”
李娘子手边有个帕儿,俱是些时下新鲜玩意,李渭惦记驼队里几个孩子,每回出去都少不得带些回来。
赵大娘也是喜不自禁:“日盼夜盼,可喜把大爷平平安安盼回来,娘子每日里惦记着大爷,这下也该安心。”
李渭笑道:“罪过,人在外尚不自觉,倒是劳烦家老小替操心。”
“长安是国都,皇帝大臣,外国使节都住在那,到处是市集,很是热闹啊。”李渭摸摸长留头,“等你长大些,爹爹带你去长安瞧瞧,好不好。”
“好。”长留闭牵牵李渭袖角,“爹爹,快过年啦,你别走好不好。”
李渭点头:“不走,爹这阵子都在。”
他看顾长留睡下,瞧着他闭上长睫,替他掖紧被角,出门正遇见赵大娘端汤药送去李娘子喝,接过药碗:“来。”
李娘子捧着钱匣,正在灯下仔细盘算。曹得宁给驼马队统共六千张茶券作酬资,另有些零碎银子,驼队分下来,最后到李渭手头约莫有四百张茶券之多,另有袋子回鹘人手中得云珠,早前托人在交市上卖,也得百张茶券,共五百余张茶券,俱交到李娘子手中。
李娘子旁抿嘴而笑:“可都习惯,打从老爹起,就是这样日子,也没什操心不操心。”
“这两年里多亏大婶帮衬,常不在,家中辛劳都仰仗婶儿。”李渭推过包铜钱予赵大娘,“就当是孝敬婶儿几杯水酒钱。”
“万使不得。”赵大娘从炕上下来,“不过做些洗衣做饭粗活,还领着孩子在家里吃住,娘子人又体贴细致,甘州城哪儿去寻这好主家去。”
“婶子万勿推辞。”
推辞再三,赵大娘把铜钱揣入袖中,偷偷掂掂分量,不由得喜笑颜开:“去治桌好酒好菜,为大爷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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