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风钻出山口,穿过这条山道,就到常乐县。”李渭挡在她身前,“小心头滚落山石。”
两人在风沟中逆风行半日,前路渐渐开阔,春天闷着头跟在李渭身后,在他指引下抬眼,眼前渐渐开阔,原来已经出高峰陡峭常乐南麓,眼前山丘连绵低缓,草木丛生,常乐县就在山丘之后。
常乐山南麓极旱,北麓却有祁连山雪冰融流淌而下条季河形成片绿洲,正是盛春,满地野草蔚然如毯,细小花朵藏于枝叶之下,风拂额面,苍穹辽阔,起初只觉闲适悦目,穿行半日,这才体会其中痛苦,天无朵云,地无蔽阴,烈日颇炙,烤人口干舌燥,汗流浃背,被暖风路疾吹,只觉裸露在日头下额面、手背火辣辣生疼。春天在额头抹出手黏腻灰汗,只觉后背如有虫噬,坐立不安,口齿生苦,皮囊里水还有大半,自己却连动指头喝水力气都没有。
李渭带她行走日,却未发言提点她该如何应对,只不过微小辛劳,算不得什,后头更是艰难——他有心让她吃点苦头知难而退,直到夕阳半落,她也未吭声,紧紧跟随在自己身后。
眼瞧斜阳半落,李渭也不再强行赶路,翻身下马找地方露宿,春天精疲力尽,
小脸,唇色青白干裂,他自是神色淡定,语气温和:“你好好歇着,去弄点吃来。”
春天裹在温暖毡毯里,哪里还管其他,眼皮黏胶,不过顷刻就已昏然睡去,李渭回来时,见她全须全尾包在毡毯里,严严实实裹不留丝缝隙,肩头起伏,正睡天昏地暗,不禁摇头笑笑,自去忙碌。
她不知睡多久,觉沉酣,再睁眼,天光大亮,明晃晃阳光照在土黄暗红石壁上,蓝天阔远,身旁缈缈青烟,抔小小火苗上架着只黑漆漆小铜盂,盂内烧着热汤,里头沉浮着几根不知是什植物茎叶。
“是种甘草,入汤微甜,能补益强身,对你应该有些好处。”李渭正依在石壁上削枝木,抛过来块胡麻饼,“撕碎浸在汤里吃。”
胡饼虽然焦香,没有佐食,干嚼颇有些难以下咽,春天点点头,撕半块胡饼递给李渭:“大爷吃过?”
李渭点点头,春天坐笔直,伸手取食姿势柔美,拿放都有规矩,咀嚼静然无声,显然是受过良好教养,李渭以前不曾注意,今日看她吃饭,也觉赏心悦目。
火苗熄灭,李渭推开灰堆,从土里翻出三个小小椭圆灰斑蛋,拨到春天面前:“草丛里找到个巢,可惜沙鸡跑,只留这几个蛋。”
“好小鸟蛋。”
她笑眼弯弯去捏鸡蛋,鸡蛋余温甚高,不留神指尖被烫,呀声从毡毯里跳出来,在地上跺跺脚,哪有刚才仪态端庄模样,李渭不觉自己笑,春天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把手藏在身后,呐呐绷着脸。
吃完干粮,李渭把灰堆打散,两人往深山行去,追雷原先是祁连山中匹头马,甚通人性,不用牵引,自觉领着春天马跟在主人身后。两人愈往山中行,路愈坎坷,风不知从哪个凹口灌进来,在山壁上刮出呲呲摩擦声,满地碎石滚动,几丛沙棘缩头缩脑钻在脚下,李渭带着她七拐八弯,转过片山壁,眼前突然现出条隐蔽狭小幽长山口,烈风刺刺拉拉蛇窜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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