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听听吐谷浑人故事,却被这舒适氛围闹眼皮打架,李渭安慰她:“你已经累,快睡吧,若是还想听,以后再慢慢给你讲。”
“好吧。”她揉揉眼,见他只手搁在身侧,袖子散在地面沾灰,模模糊糊伸出只手指,勾住他袖角。
李渭等她睡熟,小心翼翼起身,见她手指缠着
鱼肉白嫩,撒上粗盐,自有番鲜美,春天吃着鱼,问他:“墨离军是什样子?”
“墨离军在瓜州西北二十里处山坳里,起初这里只是归迁吐谷浑人居所,因为吐谷浑人故地在青海墨离海旁,他们迁到瓜州后,追缅故乡,也把借居这处叫做墨离川,后来为对抗吐蕃,朝廷把这批吐谷浑人结成墨离军,后来朝廷惧怕墨离军被吐谷浑人独占,将附近几个小军镇汉军都并入墨离军,和吐谷浑人分庭抗礼。”
“墨离川很荒芜,和甘露川相比无异于有天壤之别。瓜州城外都是寸草不生荒野,墨离川附近只有条溪流,军民用水全赖这条河,吐谷浑人不善农耕,在墨离川也设帐牧野,畜养牛羊都吃不饱,到冬日就断粮,后来汉人军使教吐谷浑人种田筑屋,日子才好过些。墨离川中吐谷浑家眷不少,吐谷浑妇女辫发,爱戴金花,年多有节庆日,不管家中是否有男子,常宰牛羊,聚众宴饮,很是有趣。”
她听他娓娓道来,心生羡慕。李渭见她捧腮听如痴如醉,连自己脸上黑灰都不知晓,指挥她:“若是吃完,就去湖边洗把脸。”
“然后呢?墨离川有多少人住着?应该是个很大村镇吧,有客栈食肆?”
他看起来温良无害,是那种下手狠人吗?她不信。
春天动动唇:“李渭,你杀过人?”
他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她,温和眼神掩盖下有闪而逝桀骜,而后把他匕首递给她。
他匕首旧而轻,应也是多年旧物,和她怀中爹爹遗物截然不同触感,刀锋细薄如纸,却极韧,在火光照耀下闪着尖锐冷光。
“这把匕首跟十年,是以前从吐蕃人手中收缴回来兵器,来自吐蕃位将军。“他弹弹匕身,荡起阵轻微激鸣,“是第次上阵杀敌奖励。”
“然后有人脸上涂满炭灰,还不自觉把脏手往脸上抹。”他笑意盈盈。
春天灰头土脸去水边洗漱,许久之后,拎着自己鹿靴罗袜,光着双玉足,翻卷着袖子,从水边湿漉漉回来。
水边湿冷,腐土积重,李渭将火堆挪开几寸之地,将热烫灰烬打散铺平,其上覆盖层层细枝,隔开地面湿气,方才替春天铺上毡毯,催她早些歇息。
身下枝褥软厚,令人倍感舒适而昏昏欲睡热度隔着毡毯穿来,她窃窃唤他:“李渭”
“嗯。”他正呷口酒,走来在她身边坐下。
“它饮过很多敌人血。”她伸手触触冰凉匕首。
“那是很多年前。”李渭凝视着匕首,轻叹,将匕首拭净,入鞘收袖。
她偷听过他和赵宁对话,对他过去,有深深好奇心。
他这样人,会有个怎样过去。
她目光澄透注视着他,满眼里写是异闻和探究,他近来渐渐习惯她这样目光,并不觉难堪或恼怒,也不躲,坦坦荡荡将烤好鱼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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