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奇?”他低声问,指尖撩起她束发,轻轻揉搓。
“想知道那时候李渭是什模样。”她目光盯着他,“应该和现在完全不样吧。”
他叹口气:“其实河西也有不少突厥人,他们因各种原因流寓于河西,但日子都很不好过。汉人歧视胡人,强胡欺凌杂胡,但所有人都厌恶突厥人,因为突厥军实在太残,bao好战,恶名在外。十六岁那年,受人之托,独自去敦煌送样东西,路过从化乡,看见群胡人在杖打个突厥人,那人年岁和差不多大,就是贺咄,他被打满脸是血,还啐旁人口血痰,神情很是倨傲。”
“入夜之后,胡人们把贺咄吊在土墙上,把他身上泼猪血,从化乡沙碛里有种黑蚂,这种黑蚁嗜血,会闻着血气去觅食,只要黑蚁爬到贺咄身上,夜就能啃穿他皮肉。夜里偷偷把贺咄救走,他被救起,还是副盛气凌人气势,们两人面互嘲,面往敦煌去,后来把他带到敦煌处寺庙,自己回甘州。”
“后来们又在甘州城遇见,他成日满街游荡,身上也没什钱,吃饭做活常被人轰打出来,他就跟着身后晃荡,后来就带着他,起替商队跑跑腿,各处走走,那两年间,他也不是直在,偶尔出现阵子,又消匿不见,后来见到跌罗和他在起,他说跌罗是他族兄,自己寄住在族兄家中,成婚时候,他还来家喝过喜酒,给送自己打猎只野猪。”
在圈椅里,面色寒冻,双眸颓废,塞杯热茶在他手中。
直到那杯茶由热转冷,李渭才吁出口气,眨眨眼,将满腹情绪收敛起来,神色渐渐温和些。
他瞥见身前半蹲个小小身影,双圆圆眼不落睫盯着他,不由得摸摸她发顶,温声启唇:“刚才吓到?”
她点点头,小声道:“从来没见过你那样生气你还好?”
他用力揉揉她发顶,将她发束揉松散,见她青丝蓬乱,像只蓬松小狸奴,这才郁色稍退,眼里带着丝暖意:“没事。”
“后来入墨离军,他也消失不见,等到几年后再见面时,他穿着战甲,才知道他是突厥贵族,身份不止显赫,还是突厥王儿子,昔日兄弟,朝成要命敌人。”
李渭停住话语,去嗅自己指尖,是她发丝残留气息,是草木清新又微涩香气。这路,她用芦苇汁液混着胡杨泪洗头,整个人犹如株柔弱芦苇。
“再见他时候,你定很难过吧。”她抬头看他,“记忆还是崭新,故人却面目全非。”
他默默咀嚼着她这句话,微微叹气:“谁也不曾想,造化弄人。”
晨露未晞,兵营里嘹亮号角将春天唤醒,她出营帐看,空旷草地间列兵千万,高头大马,骑步射弩,铁甲闪耀,刀刃雪亮。
满头青丝披泻而下,春天被他大掌揉搓心头发热发软,将双臂枕在他腿间,将头颅贴在手臂上,温顺伏在他膝头。
他用指节慢慢梳理着她发,青丝厚重,抚摸着像冰冷柔顺绸,毡帐里静悄悄,偶尔有烛火哔啵。
春天缓声问他:“你们以前是很好朋友吗?”
他嗯声。
“可以给讲讲你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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