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鄯知道,这是李渭东西,姐姐已经翻来覆去,看很多遍。
陆明月送安景然回姑苏。
他们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如果没有当年陆家获罪流放,没有两方
王涪陪送靖王行人至兰州后将返甘州。
她掀帘回望重叠浅黛深墨祁连山脉,其中藏着无数城郭村落,也藏着无数喜怒哀乐。
天阴似雨,落叶之外,凝神去听,似乎有噼里啪啦轻响,鄯鄯往车外伸手,欣喜接住几颗晶白雪珠给春天看:“姐姐,下雪。”
她点点头,凝神望帘外半刻,半晌,手从脖间拉出根褪色红线,伸手取下,拢下手心,仔细端详,是枚小小、澄黄铜哨。
被她体温浸得暖融融小铜哨。
此后再也没有人,能让他再有那样温柔鲜活眼神。
陆明月心中百感交集,暗自摸摸小腹。
几日之后,甘州下今冬第场初雪。
天半阴半晴,还算暖和,第片雪悄然落在祁连冰雪之巅。
风略有缠绵之意,雪阵起势柔和,起初零零落落,三三两两,悄无声息栖在鞋靴车履之下,待世人觉察,方才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像落花无数,像万千白蝶,于空中偏偏起舞,温柔占领天地每个角落。
甘州连着下几场侵骨寒雨,城中四处游走喧闹层层往下剔,只剩万千房舍嶙峋,像萧瑟干瘪核儿。
陆明月抽空也去瞎子巷坐坐。
进家门瞧,屋里只有耳房是暖,父子两人个念书,个磨药,各自占着案几角,案几中间搁着几只鲜亮香橙,书香药香混着橙橘甜味,颇有安稳之意。
小孩子身量长得快,陆明月来给长留送双新靴,嘉言拉着长留在庭里和阿黄玩耍,陆明月看李娘子住主屋仍然落着锁,问李渭:“不打算住进去?”
“不。”李渭也瞥眼,“给云姐留着吧。”
鄯鄯看春天捏着那枚小铜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吹,哨子发出呜呜低响。
像怨述,像呜咽。
她唇角微微弯弯,而后问鄯鄯讨个小香囊,将铜哨塞进去,暂时搁在茶案上。
“姐姐不戴吗?”鄯鄯问。
“这是别人东西。”她微笑,“等会王涪过来,要麻烦他带回甘州去,还给那个人。”
“爹爹,下雪。”长留昂首,“今年雪比去年早几日。”
“嗯。”李渭摸摸孩子头,“冷不冷,爹爹给你添件衣裳。”
“不冷。”长留伸手去接落雪,“春天姐姐走到哪儿能看到这场雪吗?”
“她应该过凉州,往兰州去吧。”
数百里之外陇关道上,落叶枯黄,冷风萧瑟,打着旋儿噼啪坠落在车盖之上。
陆明月抿抿唇,垂眼道:“她走,长留这几日落寞许多。”
李渭颔首,声音平淡:“多带他走走看看,过阵儿就好。”
“过阵,再和长留说说他是个懂事孩子,会知道”
李渭抱手,看着庭中两个孩子,淡然道:“不是长留原因,不能误她”
陆明月心中叹口气,再看李渭,觉得他神情和往昔并无不同,只是更沉稳内敛些,就如杯久沏冷茶,浮沫茶梗,百般滋味,俱沉在杯底不得知晓,外人不过只能见方澄净琥珀色,连半分水纹也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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