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除此之外,还有些别东西。
那广袤、荒凉大漠,正是日落时分,这世间只剩他们两人,他在前打马走着,马蹄叮当,她在后头跟着,他
柔风飘拂,粉白杏花纷纷扬扬,似白蝶翩跹,她身水绿罗裙,坐下树下,慢慢抚摸着毛色暗淡阿黄。
暮色四合,遥遥鸱吻之中她望见角琉璃碧瓦,那是她住靖王府。
原来他们之间不过隔着几重墙,听着同样家长里短,闻过同棵树芬芳,踩过同块青砖,却直没有再见面。
不知何处传来阵笙箫曲调,凝神听去,是曲蝶恋花。
枝上柳绵吹又少,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丧事期间,靖王府各些库房钥匙、田产账目、名册都送到薛夫人手里。
薛夫人满意望着满府缟素,极温柔摸摸岁官脑袋,又看看自己女儿,微微叹叹气。
春末微雨,屋檐下乳燕呢喃,花枝坠地,绿叶葳蕤,日子终是过百无聊赖,春天捻着朵半凋海棠花,瓣瓣扯下,抛进水里。
身后婢女们都静悄悄候着,水中红鲤簇拥在堆,争先恐后唼喋着娇嫩花瓣,她垂着眼,心不在焉喂鱼,抬头见日头绵软,花叶气息馥郁,倚着朱栏,靠在自己手臂上打个盹。
睡醒之后,带着鄯鄯,出府随处走走。
知道他心里直念着姐姐。”
“爹爹多半只有在开心和忧伤时候才会饮酒,但姐姐走后,爹爹便戒酒,也戒自己喜忧。”
“姐姐走后,西厢便锁起来,里头还是姐姐住过模样,丝毫都没有改变,纤尘不染。”
“去年夏天,爹爹曾来过趟长安,说是有急事,但知道爹爹来找姐姐,可是爹爹很快回来,消沉好几日,个字也不提。”
“姐姐从甘州走时候,跟爹爹说,说,不想要后娘,不想姐姐当后娘”
门吱呀声推开,青翠草绳上栓尾跳脱银鱼,鱼嘴里插着棵小葱,鱼尾溅几滴水珠在葛衣上。
她站起来,杏花从她膝头拂过,绵绵飞落在地。
那人瞥见树下人,乍然停住脚步。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昨天和今天,都在酿坛子酒,她吸口气,都是他味道,风沙、冰雪、沙枣花、遥遥大漠里干燥、冷清味道。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懵懵懂懂,所有意象都变成他。想到心田干涸,想到眼里睡沙,根无根野草钻进心岩里,扎根,长大,始终不明白,他究竟是有什好呀。
红尘紫陌,世人往来,这切都和她无关。
她轻轻推开扇门。
屋里极净,个逼仄小院子,庭中有棵杏花树,树下卧着只垂老黄狗。
她忽然就有泪意。
“阿黄。”
“和姐姐走在起爹爹神色,在姐姐来之前,姐姐走之后,再也没有在爹爹脸色见到过”
“姐姐,你若是有空,去看看爹爹。”长留道,“他现在还是个人。”
马蹄硿硿,车轮嶙嶙,车上人儿面容柔软又坚定,神情纹丝不动。
良久,她垂眼,轻声对自己道:“凭什要去看他”
春天在青龙寺住大半个月,被靖王府消息召回去,王妃病逝,靖王府里挂起白幡,起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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