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厨房倒杯水,小心翼翼端到他面前,他目光直直盯着那杯水,鬓角动动,而后极其缓慢侧过身,干裂嘴唇贴着杯口,缓缓吐出口浊气,苗靖轻轻倾斜水杯,他嘴唇沾着清凉水意,下意识小口啜吸,就这慢慢喝光整整杯水。
黑暗里有轻微声响,不知道是他喉咙还是肚子声音。
床头饭早就冷硬,苗靖摸黑进厨房,找两个鸡蛋,拧开灶火,借着火苗青色幽光,心惊胆战炖碗鸡蛋羹,这是小时候她生病不舒服,外婆经常做给她吃菜,细滑热腾鸡蛋羹再和点点剩饭搅拌在起,她小心翼翼捧着碗,坐在陈异床边,口口吹凉,用汤匙递到他嘴边。
他们两个几乎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良性感情在,只是出于小孩子同情和道义。
陈异半阖着眼,张口含住汤匙,口口慢慢嚼着,等他吃完,苗靖再喂他第二口。
过来,用上工具,皮带或者木棍。
他比陈异高、身形比这竹竿似小子壮,力气也更大,还不到当爹认输时候。
最严重是初二那年,陈礼彬去趟学校。
两帮青少年在校外打架斗殴,有人带刀,捅对方小腹刀,进医院重症室,惹事学生进局子,陈异也参与混战,但他下手知道分寸,揍都不是紧要地方,而且喊救护车,最后溜得快,撇得也干净。
学校要开除这批学生,庆幸是九年义务教育保护和陈异有个善心大发班主任,可惜陈异身上聪明劲,想办法把他留在学校,给个大处分。
深夜寂静,这碗饭,慢慢又慢慢吃完,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吃完鸡蛋羹,苗靖慌张去厨房洗碗,再急急忙忙溜回房间。
第二天从学校放学回来,陈异已经不见。
他后来偶尔也回来,趁着陈礼彬不在,回来拿点东西,也不走正门,直接从阳台或者房间窗户翻进来,他好像长高些,身姿更矫健些,像跑酷样翻上跳下,把魏明珍和苗靖吓大跳。
那个夏天,苗靖小学毕业,也进陈异那所初中,她初,陈异初三,苗靖也选择住校,远离那个做噩梦房间。
那次陈异被打得很厉害,抽坏陈礼彬根皮带,就在客厅里,父子两人都咬牙不说话,魏明珍在厨房做饭,苗靖在房间里,听见外面沉闷挥砸声,闭着眼,捂住耳朵。
挨完打,陈异躺在客厅床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三个人在餐厅吃饭,完全感觉不到他存在。
吃完饭,陈礼彬去卧室玩电脑,魏明珍盛碗饭菜,放在陈异床头,扭头看见苗靖幽静眼睛直勾勾盯着,指指房间,让她进去写作业。
半夜苗靖出去上洗手间,路过客厅,黑夜和时间都如死般沉寂,她害怕得毛骨悚然,她怕他死变成尸体,但走近几步,仔细听,有气促虚弱呼吸声。
苗靖鼓起勇气掀开帘子,床头搁着那碗饭没动,陈异头偏向里侧,摊着手脚,平躺在床上像块腐肉,苗靖紧紧喉咙,不敢动作,心里紧张得冒汗,他慢慢扭头,嘴角有干涸血迹,昏暗光线下漆黑僵硬眼睛有闪而逝泪光,麻木又静戾地看着她,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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