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很大,比她大整圈,骨节分明好看,却也极有劲道,似乎捏着她脆弱脖子,把便能拧断,可触摸姿态却是温柔小心。
郁暖脖颈上伤痕,已经痊愈到几乎瞧不见,而嗓音也恢复大半,只是当初自刎给她带来些负面影响,却不会彻底消除。
这使得她说话声音,清丽婉转中,带丝很淡喑哑,像是琵琶扫弦时掺杂四弦调,让她嗓音听起来更像是经历过些事情成年女性,而不是当初那个怀着身孕,终日惶惶不安少女。
而随着那日他们起起誓,郁暖每日,都会记起些朦胧事情。
她不明白,这和当日誓言有什关系,但却觉得自己生活又开始被慢慢填充起来。
“陛下有她,哀家便放心。”
其实,郁暖心疾,现下也不曾到达病入膏肓程度,但确确是日譬如日弱些,原本或许还事体不大,但生完孩子症状便愈发强烈。
偶尔半夜时分,也能疼得惊醒过来,揪着被角,额头尽是冷汗。
那时陛下便也会醒来,把她抱在怀里,喂她用药,哄着她吃两口蜜饯,低沉叫她乖囡。
那药开始她吃,反应还挺大,可却能轻松好几日,只后头反应便没有那明显,可收效亦甚微末。
最爱幺弟所养遗腹子,故而疼得跟眼珠子似,甚好都紧着。
但现在,怎又被姜瞳气病,甚至还严厉处置自己身边忠心侍候嬷嬷?
郁暖弄不清,但也知道肯定是些糟心事,故而懒得问清爽。
陛下不允许她见太后,因着太后得寒热症,虽他自己每日去问安,但郁暖身子弱些,故而得避开。于是郁暖想想,便认真抄卷佛经,使丫鬟送去太后慈寿宫。
姜太后缠绵病态数月,甚至感染风寒,轮谁瞧着都命不久矣。
那样感觉,仿佛是过许多年,再走到片荒芜而老旧地方,却发现那片残垣断壁之上,记叙切袅袅壁画还是那样秾艳而动人心弦。
她在昏暗帐子里,难得轻声问道:“被发现时,已是乾宁十九年,但失踪两年……却怀着身孕。除双胎原因,您难得不奇怪
郁暖知道,自己想要活着,靠那些药还不成。
她有些叹息起来,捏捏陛下高挺鼻梁,软和温柔道:“陛下,您说,还有甚法子不成?”
郁暖纤细手指抵在他唇角,向上拉拉,偏头道:“您笑笑嘛。”
于是他笑笑,眼底是疲惫与沉冷,却仍是低柔道:“睡罢,阿暖。”
男人修长微凉指尖,慢慢摸索着她纤细脖颈。
侍候宫婢小心给她擦身,又轻声禀报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头,命婢子送来卷佛经。”
太后微微抬起头,原本合上眼睑也睁开些许,沙哑道:“拿来……哀家看看。”
澄纸上是纤瘦婉洁字体,干净而整齐排列着,像是过往很多个夜晚样,她会在灯下翻看郁氏呈上佛经,仔细瞧她笔触变化。
姜太后注意到,她撇捺更为利落无拘束,整体舒朗而大方,那是没有沾染上分毫戾气和俗性开阔。
姜氏轻轻笑起来,眼角有点晶莹痕迹,沙哑感叹道:“回来,回来就好。这孩子,这些日子跑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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