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强回到家下午三点多,心情有些沉郁,他枕着手臂躺床上,想闭眼睡半个钟头,眼前总浮现刚进去那年事,悲怆煎熬日子,不知怎挺过来,那是他第次后悔走错路,却没人给他重生机会。
旁边有个老式写字台,高出床身半米多,陆强抬眼皮,瞟到桌角快递袋子,里面装着张支票和碎纸屑,扔在桌上几个月,直没有拾起来。他抬手覆在上面,食指缓缓点着。
烟瘾上来,他撑住手臂半靠着
老邓站着,双手举起听筒,“甭来,”他低下头:“这不是什好地方,你见谁出去还往回跑。”
陆强心里不是滋味。
狱警提醒老邓离开。
他最后看眼陆强,欲言又止。
陆强:“说。”
语调平淡,却无意识挑下眉,老邓捕捉到,笑着:“看你这表情,应该过得不错。”
陆强不置可否。
“工作挺顺利?挣到大钱?”
他没说话,老邓接着问:“吃好睡得好?还是外面世界太精彩,朋友亲人都见着啦?”
停停,陆强侧过头,看高窗围栏边飞来只喜鹊,蹦蹦跳跳,叽喳叫着,好奇往里张望。
有人欺负你?”
“老实本分,谁能欺负,”老邓说:“最近变天,上工整日泡水里,到睡觉关节疼要命,吃不下去饭。”
陆强勾勾额头:“往上报,让大夫开点儿药。”
“老毛病,看也没用……挺得住。”
陆强说:“给你带护膝,回头他们就能交给你,”他顿顿:“和你之前那副换着戴。”
“你要有功夫,就帮看看她们过得怎样。”
陆强知道‘她们’指是谁,直接问:“地址。”
“市南区锦州道化工家属楼,单元502。”
串地址流利背出来,其实早在心里反复无数遍,快过去三十年,不知道她们搬家没有,也许生活富足美满,根本忘他是谁,但女儿是他唯牵挂,哪怕见不到,也想听到关于她只言片语。
…………
半刻,陆强笑:“碰见个姑娘。”
老邓微怔,不大相信:“认真?”
陆强斜睨他眼,不是好眼神。
老邓笑笑,怅然道:“好事儿,好事啊。”
两人零零散散聊几句,时间不知觉过去,狱警给老邓带手铐,陆强站起身,“下次再来看你。”
之前那副是前妻梁亚荣给买,已经带两年。掐日子算,他进去二十五年半,前妻看他不超过五次。很久以前,夫妻二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漳州化工研究所工作,那年代搞科研阻力重重,老邓废寝忘食获得成果,被同僚盗走,并申请专利,他冲动下捅对方几刀,被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那时候梁亚荣刚刚怀孕,包办婚姻并没多少感情基础,孩子没出生就和老邓离婚,再嫁给直暗恋她男同学。
老邓看不开也没办法,梁亚荣不会为他守寡辈子,偶尔能来看看,已算仁至义尽。后来孩子出生,她告诉他是个女儿,问叫什,梁亚荣犹豫着说叫邓琼,只给他带过张满月照,晃二十五年,那孩子却从没来监狱看过他。
老邓想,如果死,也许这是他唯遗憾。
“谢,”老邓苦笑,不想这些事,问他:“你出去过怎样?”
“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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