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个小小知县,想找上海本地两位道台讨主意吧,这两位道台现在是闭门谁也不见。送礼物过去想疏通门子,结果礼物也被客客气气璧还。说不见就是不见,摆明不想淌这滩混水。想拜徐大帅幕府那几位现在威风八面门儿,不管是递手本还是要站班,人家全部挡驾!这还叫人有什法子可想?督府那儿倒是还没把他怎样,可是越这样,越让人心里百抓挠心搬担惊受怕!
到最后,只有狠心跺脚,脸摸下来揣袖子里面,要保全饭碗,也只有这着!
他坐在轿子里面晃晃悠悠只是想心事,今儿他可不敢拿大,往日在自己地头,白大知县可是偷偷坐过绿呢轿子。今儿就是顶轿子店租半新两人小轿。眼见着快到地头,白斯文阵心虚气短,差点就想跺足喊轿子停下掉头。这脚抬起来却半天没有踩下去。到最后还是心横。当官就像当婊子样,谁还在乎这脸面!
轿子晃,停下来,轿子店伙计掀前脸就探脑袋进来拿扶手板:“老爷,徐大帅爷在上海公馆到,外面有禁卫军总爷守着,咱们不能再朝前,老爷是不是这就委屈下来?轿钱是块半,力钱没个准,听老爷赏……老爷认识徐大帅?这可是咱们大清架海紫金梁!”
白斯文青衣小帽,脸色难看下来,他今儿是个下人斗没带。随手抓几块洋
如同潭安静死水,表面上连丝涟漪都没有。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潭死水下面,到底酝酿着怎样场风,bao!
※※※
白斯文白大知县这几天在上海如同热锅上面蚂蚁般,在上海道替他和增寿这次办差接驾临时安排公馆里面整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叹气儿是声接着声。
饭吃不下是不用说,就连往日捧着就放不下,从天黑能抽到天亮大烟也都抽不出味道来。伺候下人每天打二两黄长松软云南马蹄土,白大知县不过抽个四五钱就摇手不抽想心思。有时候看着烟枪烟灯烟签子神色还恶狠狠。
这次差,是彻底办砸。挑头儿增寿,现在已经被严参——谁让那旗人太爷不开眼呢?现在官场,和上司再没个硬顶道理哇!不过人家有身家,顶得起……他白斯文这屁股亏空,该如何是好?
酒宴上倒霉那位张光明张太尊,现在才撤缺,家门口钱店要债已经是大堆。家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新纳长三堂子出身小太太已经卷起包袱不知道和那位前恩客逃个无影无踪。老头子已经彻底疯,对着债主就当自己是头奶牛,别人问什,他都只会趴在地上哞哞叫。
白大知县可不想以后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现在情势,叫他怎放得下心来!增寿是和他块儿来办差。增寿咆哮总督,摔盆子打碗,人家也没客气,指名严参。他和增寿块儿来,这挂落也跑不掉,可不得啊!他可不象增太爷还有点混不吝风骨,被参之后,这几天干脆就在四马路堂子玩儿个昏天黑地。
徐凡是什人他不关心,徐凡和朝廷有什不对付他不在意,新来苏州荣中丞有什盘算他也没兴趣管,大人先生斗心思,他这个附廓知县只想吃饭!要吃饭就得保住现下这个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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