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张佩纶身后,自然是白斯文。他抱着堆花花绿绿纸头,脚步踉跄。这个江宁官场二五仔已经被徐凡保升为江宁府,虽然既没有过班儿,也没有到京城去引见,连在吏部存档都木有,算是徐凡手底下黑官儿。在藩台贾益谦愤然离开江宁,盐法道兼江宁府增寿在上海就被徐凡参掉,这些位置徐凡暂时还没派人去填时候儿,当十七年知县白斯文白老爷在江宁城也算位高权重,算是等人物。
外面儿人,包括白大知府自己,谁也不知道徐凡怎想,拿掉三百多堂官儿,又发出那个奏折,却不急着委缺去填补那些空出来官位。好像是生怕乱不起来样。
张佩纶这招呼,溥仰憋半天话也就说不出口,讷讷退到边。徐凡向张佩纶和白斯文点点头,接过衣服自顾自穿着。两人走到他面前徐凡才笑道:“算他们有心!总算没白等场,闹出什乱子出来?”
张佩纶摇摇脑袋:“还不就是那些!没意思得很!你问白大知府吧,他现在管着满江宁城!”
白斯文冬声儿就跪下来,张佩纶说得轻松,白斯文却是满心忐忑,这个天气都浑身大汗。身袍乎套兮,红缨冬帽,在这穿着洋人军服和那群大冷天儿里,只是白衬衣洋式军裤大头皮靴戈什哈们面前,也觉得格格不入得很。在个团体里面,觉着自己是外人,那兆头可不好!
是坚持锻炼。
要做大事,就得头脑时刻清醒。身体运动开,自然头脑就会清醒很多。再说,每天天明即起,活动身体,也是人磨练自己意志最基本方法呢。
自己,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白领啦……
每当想到自己在很长时间内,都要告别以前那个时代懒散生活。徐凡就忍不住有点伤春悲秋惆怅。
江宁督署衙门校场很大,三四圈跑下来,汗已经出透。徐凡跑在前头,身后跟着几十个同样穿着白衬衣戈什哈,大头皮靴敲打青石校场声音,在督署衙门里面回荡,更增添分冬日清晨安静。
更别说现在江宁全府徐
冰凉空气涌进肺里面,让人浑身只感到精力勃勃。停下脚步,徐凡又走到校场当中,推三捺四,打套董家拳。这拳路,还是章渝当管家时候儿教他。董家拳是北派拳术当中,架势最大,身上筋骨也活动得最充分。年多打下来,徐凡架势已经很有点样子,白衬衣底下,也都是鼓鼓肌肉,虽然还是偏瘦,可是比起他当年出现在蒙古草原上那手无缚鸡之力软脚虾模样儿,当真是完全变个人。
等他打完拳,溥仰就轻手轻脚过来递毛巾,徐凡接过瞧他眼:“你小子,放你休息天,怎今儿就怪里怪气?跑步掉后面,带岗走神,吩咐点儿事儿转眼就忘!在北京瞧上哪家格格,昨天给你来信?再这样,你踏实在江宁呆着吧!”
溥仰偷偷瞧眼徐凡,那欲言又止样子让徐凡身上阵恶寒:“属下……属下有个姐姐……”
他还没说完,就看见张佩纶带着个袍褂整齐官儿摇摇摆摆走过来,远远看见徐凡就打招呼:“大帅!城里头总算是出事情!”
听他口气,仿佛盼着江宁城出事盼很久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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