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过去,大姐换来那些粮食,还是被吃得差不多,天还没亮傅辰就已经起身,准备出去找能吃
而他以为雨水,是老人瘦爪伤口流下血。
老人额头青筋浮现,剧烈抖动,那喉结突出滚动,在干瘪脖子上尤为明显,预示着他正等待着即将到口食物。
电光火石间,傅辰便想到,食人!他就是老人眼中食物!
饥饿所带来死亡阴影,让最后那点人性摇摇欲坠。
他迅速踹开那钉耙,在生命威胁下他压榨出体内最后力气,向旁边滚躲开那致命击,站起来就拔足狂奔,连头都没回过。
乾平年间,西北皋州大旱,已有五月滴雨未至,饥馑荐臻。
火辣辣太阳直晒在头顶,热浪翻滚而来,放眼望去大片被炙烤灰黑色土地裂成块状,面上土皮翻卷着。
傅辰走好几个时辰,脚下水泡让他不得不暂缓步子。不远处农人驮着背蜷缩在地上,骨瘦嶙峋身子好似折就断,红褐色肌肤犹如老树皮,那双像风干细爪子正刨着地,企图能找到些树根充饥,血液和泥土混在块有些触目惊心。
这样情形并不少见,傅辰已经生不出多余同情,他情况并不比农人好多少,比起饥饿,缺乏水分才是导致他生命力流失主因。
不知被什绊腿,他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脱力他没有再爬起来。
路眼皮直跳,心脏像是要爆炸样,喉咙越发火烧火燎得疼,但他不敢停下。
也算他运气不错,路上碰到蒿草堆,上辈子经验告诉他,这种植物药用价值很高,主治疟疾、中暑等,最重要是,它可以食用,他也顾不得形象吃好几把,终于缓减干渴,把剩下全部摘下放进衣兜里,准备给家中兄弟姐妹。
等他回去时候,却见家门外黄土地上辆没见过牛车卷着尘土离开,牛车在贫瘠皋州是稀罕物,车上坐是他大姐,今年十六,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看上去像十二岁,瘦得阵风都能吹倒,她眼窝深陷,更衬得那双眼睛大而无神,当看到弟弟傅辰追着牛车过来,她破开嗓子,像是漏风音箱:“回去吧,小辰,别追……咱……咱有饭吃!”
傅辰脸上血水混着泥土流下来,上下排牙齿打着颤,睁着眼睛看大姐越行越远。
这是大姐最后对他说话,大姐被卖给聿州富县肇溪村丧妻瘸子,聿州富饶且没被旱情影响,本来算是好去处,但那瘸子已是知命之年,还有诸多恶习,怎可能是个好归宿?胸中郁气久久不散,他恨自己无能为力,看到土屋角放那袋黍子,眼睛发酸,这些粮食换他姐姐条命。
他像条干涸鱼大口喘着气,绝望和疲惫将他坚持和耐力点点消磨,如果这时候能下场雨该多好。
滴答、滴答。
液体滴在脸上触感,很真实,难道祈祷有效?
他涌上最真挚感激,如果不是泪腺早已枯死分泌不出水分,他恨不得热泪盈眶!
这个时候,没有什比雨水更让他欣喜若狂,这是老天爷最好礼物!他艰难地撕开眼皮,入目却是把钉耙,握着钉耙人赫然是刚才那刨地老人,并没有发现他已经醒,那老人似在找下手位置,以期能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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