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骂他,只是觉得他才拉裤子又拉,有些烦恼,急急忙忙地弯着腰给他洗裤子。他就光着腚乱画气,画个妈妈,再画个他,画完之后,拉拉妈妈衣角,请她看自己大作。
洪小莲有些急,回过头来拧着眉,待看清楚墙上是个歪歪扭扭大火柴人拉着个小火柴人,听他说那大是“妈妈”,她眉头舒展,“嗤”地笑,拍着退笑得前仰后合。
那副涂鸦,她没擦,数十年如日地留在卫生间墙上,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李梦梦把冬天被子从窗口递过来,两个人都低着头。他没打算给她打电话,他们都贪
“生死无常。”盛君殊只好淡淡地接句。
洪小莲化成鬼,也没去找他,他自己折在自己手上。
刘路在第三监狱服刑,被迫剃成光头。李梦梦接到电话给他送棉被时候,他正穿着囚服跑圈,满头汗水,嘴唇里呼出团团白气,看到她,愣下。
刘路这辈子,被洪小莲呵护得太好,导致他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他进监狱,才发现原来饭盒不刷,只会发霉;床铺不叠,就永远凌乱;脏衣服不会自己变干净,洗净苹果和温水也不会自己出现他床头。
直以来,他活得太舒坦,都是因为妈跟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哪怕她死,变成个独眼鬼,也还在半夜里妥帖地给他盖被子。
好像已经二十岁吧?跟衡南样大。
但盛君殊面上没表现什,停顿片刻,接着问,“以后怎打算?”
“在老家找份工作,签合同,马上就要上班。”李梦梦回头看着父亲,笑道,“想离爸近点吧,他还不乐意。”
李梦梦父亲闻言,红着眼圈羞赧地笑笑,半是欣慰半是忧愁。欣慰是她在家乡脚踏实地,健健康康,忧愁是这段经历终究打消李梦梦对于异乡新生活、步入新阶层全部热情和渴望。
“刘路被判十年。”李梦梦轻轻地说,“因为他……没有家属,还去给他送过棉被,他看起来,跟以前不太样。”
等他发现自己不是气运之子,洪小莲已经不在。最后面,他还因胆怯错失告别。
噩梦惊醒,龋齿发炎,夏凉被过不冬,过得非常苦时候,他总有些状态想要别人知道,但除妈,谁又肯耐心地去理会?他想倾诉给妈妈,但神形俱灭意思,是这个人在这世间所有痕迹都被抹去,好像从未来过。
烧掉黄纸、墓碑前冬青,可以寄托所有人哀思,但唯独送不他。
他从此独活世间。
土坯屋厕所墙壁上,有幅简笔画,是他三岁时候,不知道从哪捡到半截粉笔,咿咿呀呀乱画。
盛君殊:“没有家属?刘大富呢?”
“……过世,上个月事情。”
刘大富死得很突然。
早年生活习惯不好,从年轻时候就烟酒不离手,结婚时已经有脂肪肝。拿洪小莲赔偿款独居以后,更是放纵,大吃大喝久坐,等发现右腹隐痛,去医院查看时候,早就发展成肝癌晚期。
刘大富听说肝癌扩散迅猛,心态先垮,约好第二天住院,头天租客听见土坯屋里传来阵阵声嘶力竭哭声。第二天早再看,刘大富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眼瞪圆,尸体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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