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南把抓住她手腕。
从下面看上去,红白两个美人,像是紧紧相拥般。
但是红色那个存在感太强,她背后是夜色,身上、眼里也是夜色,她像沉淀墨锭入水,压迫下来。冤鬼慌不择路,开始尖叫,辱骂她,“不知廉耻”“婊.子”“不配”……
无论她如何辱骂,衡南始终不发语,半垂着眼,像是黑蛇安静地收紧身和尾。
淅淅沥沥黑血从她玉白指缝渗落,半融入她衣裙,半顺着小腿流下,几滴黑血像梅花,朵朵,绽放在她雪白脚背。
王娟初始时没认出来那是衡南,大概是因为衡南平时总是穿青色、驼色之类素雅衣衫,她头发挽成发髻,发髻上横根浅色木簪,那才是温柔婉约衡南。
那天晚上,她可能正为祀山鬼做准备,身上却是件没来得及换下枫叶红广袖舞裙。
墨黑束腰画满烫金麒麟,束得那紧,逼出朦胧沟壑,前片短裙下,双苍白、修长腿。她赤足站立,长长火红垂袖如褶起纸扇,拖到脚边。
她头发也没梳起。原来她头发并不长,发梢平齐,堪堪垂到肩头。黑如冷矿头发,款式诡丽红裙,雪白足,硬屋脊,冷色月盘。
屋脊上,黑发被风吹乱,她不笑,带着股陌生而慵懒,迷乱艳。
娉婷影。
这是个年轻貌美怨鬼,死时才十六七岁,父母大约不忍女儿早夭,棺材里给她穿戴是套镶金嵌玉大氅,逶迤长裙,涂抹胭脂水粉。
是以她做鬼以后,除面色惨白,称得上是个绝色美人。
她大概觉得以这幅面貌行走人间很好,不愿意再入轮回,慌张出逃。可垚山之上处处法阵,她像无头苍蝇样乱转,走不出去,走到盛君殊房前,若有所思地停下来。
盛君殊不像师弟手忙脚乱,他处理冤鬼已相当老练,不会让它们吃太多苦头,路上称得上多加照拂。
冤鬼让阳炎体穿心,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化作颗萤火虫大小魂元,衡南伸出手,把捏碎。
她身
冤鬼竟然将她认成同类,冲她吐道寒烟。
寒烟还未接近,就让她身上阳炎灵火“倏”地蒸干,冤鬼吃惊。
衡南应该警告她、捉住她送回桃阵,或者叫人来抓她,任何种,王娟都能理解,可是衡南并没有解释。
她目光安静地顺着眼前青白脸,慢慢向下打量,落到屋顶那个凿开洞上。眸色好像深不见底黑水潭。
她拖着广袖,在屋脊上迈步,冤鬼便退步,进退,到屋脊边缘,冤鬼忍无可忍,指爪伸开,利甲,bao涨,向她挖去。
回师门路远难行,冤鬼移动不太远,懒得听他们啼哭,他甚至用符做顶轿辇。
这冤鬼便不知动什旁心思。借着月色扭扭腰身,大氅消融,露出里面薄薄层衣衫,微卷长发蜿蜒散落,更衬肌肤如雪。
她抹抹脸上胭脂,相当满意,伸出惨白截手臂,咯吱咯吱地攀爬至屋顶,将屋顶瓦片掀开。
但她不知道,路上师兄弟二人是刻意收敛阳气,而房间设有禁制,屋顶破,阳炎之气,bao出,将她灼烧得尖叫声,向后倒去,直直撞在个人腿上。
屋脊之上,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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