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云做
个梦。
事实上，她也不清楚这是不是梦，她睁开眼睛
时候，她坐在洋娃娃海洋里，她从来没见过那
多洋娃娃，目中所及地板上横竖地堆满黄色裙子洋娃娃，盖过她脚面。
正对桌子上坐
排洋娃娃，样金发，大大黑眼睛，鼓起脸蛋和娇嫩小嘴。
桌子背后铁皮柜子里也挤满洋娃娃，玻璃后面充满无数正着、倒着眼睛。
批量生产娃娃堵塞入口和道路，安静地充满世界。
“OK，换。”
声令下，小姑娘脸上瞬间没表情，木木地吸吸鼻涕，搓着手耸着肩走过来。
拍照男人背后，还站着个严严实实裹着女人，围巾盖在鼻子下面，左手提书包，捏着墨镜，右手抱粉红色保温杯。
她张开羽绒服将小模特裹，搂着她向室内去。远远，只看见小姑娘头上那对色彩夸张浴球被风吹得来回抖动。
“六六妈妈，抓紧时间，换好叫
啊。”
妇女正在弯腰熨烫。
蒋胜隔着毛玻璃看这些人，感叹：“像个蜂巢样啊。”
说着，脚下绊，
这里本来就划分不清道路被各式各样东西阻碍，衡南右边是个巨大金属造型南瓜车，蒋胜抚摸着绊到他长椅扶手：“椅子怎都长成这样……”
这长椅被漆成粉红色，还喷涂气球和爱心，正感叹着，裤子被人推：“叔叔，让让。”
徐云云想起原本她正在哄图图入睡，图图就枕在臂弯里——图图？图图！
她低下头，她怀里抱着也是只洋娃娃，有所不同是，这个娃娃眼睛闭着，似乎在她怀里安睡。
她将娃娃甩出去，娃娃拍在墙上。
串《洋娃娃和小熊跳舞》音乐声从它腹中响起，它坠落时撞到别娃娃，连串音乐响起，像是四重奏、五重奏、六重奏，越来越多音乐声交织重叠在起，原有旋律变得越来越杂乱、难听、快速，像是坏掉收音机发出串恶毒诅咒。
徐云云忍不住捂
女人回过头，“哎”声，
拍照男人急着向远处去。个斜着摆放简易T台，台子上摆满乱线，几个孩子在乱线中跑跳，有人穿着鲜亮羽绒服，有个只穿着背带裤小男孩，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贝雷帽歪在边，正在嚎啕大哭。
不会儿，个女人冲上去，指着他骂几句，将他夹在腋下，满脸不甘地下台。
过午后，室外忽然间多很多人，快门声音无数，稚嫩哭声和尖锐叱骂声加载在其中，热闹得仿佛动物园马戏团。
*
蒋胜低头，吓跳。
才到他腰高小姑娘，头上戴着两个大浴球，烫大波浪卷，眼睛上又是亮粉又是金属片，假睫毛接得那长，眨下眼睛，上下睫毛就能打个结缠在起，她撅着血红嘴唇看他。
众人赶紧退让到边，小姑娘脱掉羽绒服，大剌剌往长椅上坐，摸摸身上，脖子缩，熟稔地将外套上吊牌塞进背后，展展夏天牛仔裙，腿翘，露出彩虹袜和上方冻红膝盖。
闪光灯快速闪烁。
小姑娘双手插兜，配合着下下快门，飞快变换着姿势，时而捧脸，时而抱怀，灿烂地笑着，露出侧边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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