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瞒你。”徐
他身姿秀美,弟子服唯独由他穿来,如冰雪塑就,不染凡尘。因那双干净美丽眼睛,亦有女修被他吸引,想跟他亲近,但靠近他时,便会被他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意隔绝在外,想要后退。
他独处已久,早就不知该如何与人相交。
唯有手中握剑时,他感到熟悉,感到自在,侧目凝神,剑破风,将所有情绪纾解于剑风中。
徐冰来想,这是无解之题。沈溯微若不执拗,人无目标,活不至今日;但太过执拗,深入骨髓,又如何坚持到大道既成。
他本来以为这些年来沈溯微渐渐融进蓬莱,尤其是徐千屿入门之后,鸡飞狗跳,连带他也添些活气。但今日见,分明还留在梦魇中。
他目能视人,口能言说,百年之中清醒之时,定然是遍遍地咀嚼自己人世经历,不叫自己忘却如何行走世间,如何做人。
但那短得可怜人生中,只有杀戮,阴谋,隐忍,血泪和别离,锥心刺骨,可曾有半分温情?
徐冰来忍不住道:“都说回头会带你入门,即便是忘又如何,废又如何。百年难捱,为何不睡呢?”
沈溯微睫毛弯而长,结满白霜,他嘴唇微微颤抖,有白气呼出,原来他在冰雪中那久,也还是凡胎肉i体,是会冷,他便以那种很亮目光看着他:“师尊,身上,尚有……江山万民之仇。”
说罢,方倒地不省人事。
徐冰来心里笑,将他把摁进水下,复以冰封万物,将整片溪涧封印。又摘片树叶,在冰雪肃杀中,擦干净手上血渍。
修士尚命贱,他命又值几两?
但那已经是小孩子所有最贵重筹码,要押上去。
原来即便是个天生杀神,他亦怕被独自丢在牢笼中,亦怕被世间遗忘。
所以当徐冰来近百年后将他提出来时,颇为吃惊。
此事原本还有商量余地,但联系他近来不断破道之事,是必然要干预,强逼他转移注意力。
徐冰来道:“你既还记得仇,那你还记得,当日答应什吗?”
沈溯微怔:“之性命,会为师尊驱驰。”
“可还作数?不是因为翅膀硬,就翻脸不认吧。”
“弟子不敢。”
……
徐冰来道:“你仇人早死,找谁报仇?”
沈溯微默片刻:“那便极尽诛魔,早登大道,亦可重排世间秩序,惠及万民。”
沈溯微入门之时,便和他人格格不入。
他看着手中筷子,忘记如何持筷,遭人捉弄嘲笑,他都没有反应。因这些看起来与他同年幼童,何曾与他在同境遇?
如此寂寂监牢,孤苦恐怖之处实难想象,连修士都忍不住求死或者发疯。
时间太久,他原不抱希望,以为会从水下提出具幼童骸骨,到时将他厚葬,也算践诺。
但冰块之中,沈溯微几乎未变,宛如昨日睡下,今日醒来。他睫毛颤颤,睁开眼时,似有迷茫,不知为何眼前修士容颜未改,额上却结出金色剑印,头黑发已成霜雪。
世间已过百年。当日徐冰来才筑基,如今已是真君后境,再大魔物也能封印。
沈溯微在冰中睡着,但也分明醒着。徐冰来封印他第二灵根时,赫然发现,他已经由水灵根入冰雪道,无师自通,自己向道爬很远,竟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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