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从前见过他给女身上妆,和南陵妆面不同,不知是哪里风格,很是淡雅矜贵,马上自己撸起头发,抬起白皙额头:“要。”
沈溯微便拿过胭脂盘,拿笔蘸蘸,仔细与她描绘。
徐千屿在镜中照,那是朵浅红色菩提花,盖住额上朱砂。模样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但死活想不起来。沈溯微见她疑惑,想她是忘,便没有提醒。
出门,徐千屿还在思索。
直至走到街上,徐千屿终于想起来。这菩提花,是她去野庙中当代班庙娘娘那日,狐狸给画。
徐千屿隔着白纱,如隔薄薄流动水雾望着沈溯微脸。他沉默,徐千屿不由拷问道:“怎不说话?你在想什?”
沈溯微道:“在想如今你魂魄俱全,以后不会再夜游,便放心。”
徐千屿怔,猛地将白纱掀起。他语气很平,表情亦很坦然,仿佛真只是偶然想到此事,才说出来。不知为何,她却听得有些酸涩。
她这掀,晴窗日光照在朱砂上,整张面孔粲然生辉,沈溯微回想起狐仙庙里第次相见。当时掀开他帷帽、打断他调息,冷不丁钻进来便是这样张生动妖冶面孔。
如朵色彩斑斓花苞扑通坠入无色冰潭内,溅起水花,许久才下落。
徐千屿系上自己从家带来襦裙。这还是她数年中第次换下弟子服。当年温软真丝穿在身上反倒有些不适应,穿像没穿似。
她跳下床,从沈溯微手里抽出她帷帽戴在头上。
“真不回蓬莱?”沈溯微道,“销毁传讯木牌,有违戒律。掌门若怪罪起来,你要受罚。”
徐千屿千辛万苦才进内门,他都看在眼里。他这生最怕连累他人,不可谓不心怀歉疚。
“不回,有什好回。叫他怪罪去吧。”徐千屿调整着帷帽。她以往在凡间从不遵循未婚少女戴帷帽规矩,这会儿却感激帷帽薄纱将她耳朵和尾巴遮住,不至吓到路人,“你知道,当初你去家里接,根本不想修道。是你跟说,若无充足灵气,莲子连心蛊便会毒发,怕死才被迫走。”
沈溯微原本静默地走在身边,熙熙攘攘中,徐千屿忽然牵住他手。
他垂头,戴帷帽
徐千屿说第次见面,便很仰慕他。
他追溯自己心迹,初见时若不合眼缘,后来许多事情,是无法发生。
站在今日想过去种种,竟然能从寻常平淡中添出许多意味。
徐千屿见沈溯微眸中忽而蕴瞬笑意,有如流光闪过,不由睁大眼睛。
沈溯微没打算解释,只看着她道:“给你画个花钿,要?”
沈溯微“嗯”声,当时他奉命行事,事急从权。当时徐千屿对他来说,是桩任务,现在想来,仍觉歉疚。
“那世上又不是只有蓬莱个仙宗,既然有灵气便可以。大可以去天山,去灵越,凭什非得去蓬莱呢?”徐千屿接着道,“是因为来是你。看在你面子上,才跟你回去。入内门,不是觉得内门有多好,是私心想做你师妹而已,因为知道你很厉害,很会教人。”
徐千屿抓住他手背:“你明白吗?”
不是仰慕蓬莱,就是仰慕你而已。
没想到她这般说。沈溯微心中动,竟半晌没能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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