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跟她道谢:“小姑娘别嫌今儿话多,好不容易找着个人说话,话多点儿。”
其实路无坷能感觉到沈老爷子并没有把她当孙子女朋友来对待,反倒像对待家里任何个员工。他们也不会费那个劲儿去反对他们,在他们眼里二十出头年纪恋爱都是儿戏,用不着大惊小怪,年轻时候爱怎玩怎玩,他们不会管。
路无坷没接他抛过来道谢。
沈老爷子说早上也有点乏,神色明显有些疲累,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小姑娘,今儿谢谢你。”
他伸手开门,却不知道为什动作忽然顿。
说他打小不服从家里安排,天天在外面野,就差跟车过日子去。
又说他这孙子脾性可大得很,前几年跟家里人吵个架后就走得天高皇帝远。
路无坷居然认真地在听沈老爷子说话,那张巴掌大小脸上神情专注。
她在想,沈屹西原来是因为跟家里闹矛盾才去澜江。
这件事沈屹西没跟她提过,刚在起那会儿她问过沈屹西为什会去澜江。
奶奶去世不过也就几天前,却仿佛已经过去个世纪之久。
每天路无坷都会想到奶奶,漫长又缓慢。
沈老爷子句话把她神思叫回来:“那小子脾气是不是不太行?”
路无坷知道他问是沈屹西,就在老爷子以为她不会应声时候,她开口:“不会。”
沈老爷子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坏,笑着问:“真?”
要回去没?”
路无坷点点头。
她这番不爱说话样子给不认识人看到估计得以为她是个哑巴。
沈老爷子瞧这女孩儿是自己那混账孙子带回来,回去路上好歹有个人能跟他聊聊他这个孙子,便讨嫌地问句:“能不能麻烦你顺便把推回去?”
路无坷没想到眼前老人这平易近人,眨巴下眼睛。
老人突然慌张起来,只手按上胸口,腾出来那只手去转轮椅,朝桌子那儿滑过去。
结果却在颤颤巍巍抖着手去拿药瓶时候个不小心碰掉药瓶。
白色药瓶子啪嗒声摔在地上滚出去好远,拿不到。
沈老爷子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他此时才想起门口还
沈屹西当时好像说离首都远。
路上都是老爷子在说,路无坷声不吭。
人生老年这个阶段是最孤独,子女有自己家庭事业,孙子孙女有自己学业。
沈老爷子终于找到个可以聊聊天人,话跟说不完似。
路无坷把人送到房间门口。
问完自己倒是笑,从鼻子里出口气:“看啊这世界上就没有比他脾气更臭。”
路无坷想想,其实有。
她自己。
连沈屹西都说她脾气臭,她也确实每天都在气他。
沈老爷子明显很疼这个孙子,路上跟路无坷聊很多沈屹西。
老人问:“不行?”
路无坷终于开口说句话:“没有。”她走过去。
老人这大病生起来就瘦成皮包骨,身体基本上就只剩副骨头,沈老爷子就是,外表看起来硬朗,但实际上外套套在身上空荡荡。
路无坷不合时宜地想到奶奶。
奶奶去世前也是这样,在医院折腾两三个月,瘦得不成人形,握着她手都像是在握把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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