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弈刚刚就觉得柏夜息知道得太多,连十多年来直在给小儿子治病时家,对心脏移植都没有解得那清楚。
现在时弈更觉得离谱。
柏夜息充其量也不过十六岁,他为什会想到这种计划,还把计划每个流程全部筹算妥当?
就好像……
时弈不可自抑地生出种荒诞感。
时弈缓慢地吸口气,明明花房四季恒温,他鼻腔和胸腔却都在冰冷作痛。
从内心霍然生出种真没办法阻止无力感。
时弈原以为自己最要担心是面对简、柏两家这种庞大势力时无法反抗。却没料想,真正无力感会出现在面对柏夜息时候。
“就算不考虑小柠,你考虑过你自己家人吗?”时弈哑声问,“你父母会怎想?”
“会安排好。”柏夜息说,“流程会在意外死亡后开始进行。”
那都是过去事。
他已经成功过次,重来世,依然还会是同样选择。
“只是在做最保险打算。”
柏夜息声线平静,却听得时弈愈发烦躁:“他不需要!他要是知道……”
柏夜息抬眼,墨绿瞳色如森似海。
时弈有些难以理解。
“他已经成功做过根治手术,哪怕是这两个月意外手术,也只是恢复期正常波动,医生说他最多三年就可以完成所有康复计划,根本用不到你来捐……做这种事!”
时弈意在规劝,却不知他话让听见人更增怅然。
康复。
多美好字眼。
时弈二十有余,他自小成绩优异,读书时便多有跳级,十九岁就大学毕业,以己之力为时家开拓金融领域出色业绩。
放眼整个海城,时大少也是极为出名天才,在外人眼中颇有传奇色彩。
时弈也确比同龄人成熟、冷静,经历过更多。
可现在,他却只觉脑中片灰白。
许久,时弈才终于哑声开口,字句。
……就好像这离奇计划,当真被柏夜息成功做到过样。
落日已尽,晚霞在花房半边玻璃幕墙外彻底褪去余光。
天际,新月初上。
夜色清朗,明月皎皎。如水
男生神色依旧冷静,骇人字眼都被他说得如此稀松寻常。
却听得人愈发脊背生寒。
时弈明明是想用柏夜息父母感受阻止他,却听见对方回答:“他们查不到这边,时家不会有风险,也不会被牵连。”
“……”
时弈哑然。
“他不会知道。”
时弈声音猛然中断。
柏夜息淡淡道:“你不会说。”
男生笃信这点,他话并不是威胁,只是因为知道时大少对弟弟感情。
时弈不会舍得让弟弟背负这多。
前世也曾有过,不输现在几分——“先天性动脉导管未闭,可治。”
“养养身体,等到能做手术时候就好。”
可谁能想到,最后等到却是最绝望宣判。
“主动脉窦动脉瘤,已经破裂。这个畸变太罕见,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柏夜息垂垂眼,眼帘覆过视野里那些令人晕眩盘旋黑影。
“小柠不会同意。”
时清柠不可能接受。
这是条活生生人命啊。
柏夜息却轻轻摇摇头:“活下去才能聊别。”
“不移植就活不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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