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做场很风霜凝结梦。
他在绝壁上漫无目地攀行,眼看着即将到顶,脚步错,摔下去。于是所有岩石、山壁、日光,顷刻间化为齑粉消失,只剩下道贯穿着阴风与黑暗长渊,向他敞开口子。
他不知道自己醒来时会出现在什地方。
路出神地往里走时,何川舟低沉嗓音打断
“正常。很多人都会在这种时候大彻大悟,毕竟船终于开到桥头嘛。以后你要记得,不管多少个错误选项摆在面前,杀人都是最应该排除那个。”黄哥怀疑自己可能真到传说中那个年龄,喜欢规劝或是安慰失意年轻人,控制不住这张嘴说话欲望。
“找个好点律师,在法官面前好好忏悔。不判死刑话,狱中表现好点,等你出来,也还……”
他实在很难对个26岁年轻人讲,坐十几年牢后,你还年轻。
黄哥临时改个词:“还不老。”
刘光昱勉强笑道:“谢谢。”
何川舟说:“那就别抽,不是什好东西。”
刘光昱“哦”声,脸上没什失望。他不是真怀念烟味道,只是此刻不知道该做什。
烟酒似乎能让他短暂地停止思考。
何川舟问:“还有什需求吗?”
刘光昱回忆半晌,终于想起些要交代事,说:“租房子,阳台里那些盆栽你们看见吗?”
车辆缓缓起步,驶入空旷街道。
刘光昱后仰着头,嘴唇微张,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车顶发呆,神情中带着丝迷惘。
隐有风声在耳边呼啸空间里,他下意识想象着车辆运行速度,以及抵达看守所最后距离。
他能感觉到车辆在红绿灯前暂停,在人行横道前减速,在直道上疾驰。忽然很恐惧下次惯性来袭时候,身边人开口跟他说句:“到,下来吧。”
杀人时心悸、战栗、愤恨……相继从细枝末节处跳出来,似有泰山重,拽着他层层下落,砸出个深邃无底空洞。
路再长,还是要结束。
车辆停下来。
太阳正好升起,刚刚冒个头。天空犹如个灰色调色盘上染抹浅黄,可惜周围建筑挡住日色方向,那抹橙黄仅露出来角。
几人没催促他进去,下车后陪他在原地站会儿。
刘光昱感觉身上有点冷。脚下踩着实地,望着看守所入口,又出现那种恍惚感觉。
“看见。”何川舟说得详细,“叶子枯点,浇浇水应该能活。草莓能结果,不过很少。不知道房东有没有把它们丢。”
刘光昱说:“帮养下吧。去年种下去,好不容易要结果。死很可惜。”
何川舟应:“嗯。”
黄哥看在眼里,温声问道:“害怕啊?”
刘光昱低垂着头,好半天才发出闷声说个字:“嗯。”
他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会变成个杀人犯。
他想过自己会成为个没出息人,平庸地活着,在世俗里苟且偷生。但没有想过自己未来会是场牢狱生涯。
刘光昱动下手,镣铐碰撞发出轻微撞响,他赶紧停住,抬起头问:“能不能给支烟?”
老黄准备去摸自己口袋,何川舟问:“你会抽烟吗?”
刘光昱告诉她:“以前抽过,后来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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