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贞望着自己父亲,不由得想起阿娘生前经常念叨那些事。
李德是李家庶子,生母为婢,幼时坎坷,不过他生张得天独厚面孔,眉目如画,风流蕴藉。
时人有句话:魏郡李郎,举世无双。
李德二十四岁那年,陪同族中长辈出门赴宴,身普普通通白袍,别人穿是寒酸素净,他穿却是琼林玉树,清朗端秀。
唐家大娘子恰好也在席间,只看李德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内侍请李玄贞进殿。
灿烂日光从半敞艳青排窗射入内殿,轻拢锦帐间洒下半明半暗廓影,鎏金狻猊兽首香炉蹲坐在龙案前,喷云吐雾,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绿丝郁金香。
李玄贞入殿,走到龙案前。
案上文书奏章堆叠如山,朱笔、墨砚、笔山、镇纸、水盂凌乱地挤在角落里,书匣胡乱堆做堆,片狼藉。
李德手里捧卷条陈在看。
走在最前面是宰相郑瑜。
他眼看到眼圈青黑李玄贞,叹口气,停住脚步,示意其他人先走。
裴都督骂骂咧咧地迈出门槛,余光扫到李玄贞,见他面色憔悴,身上衣衫皱巴,知道他为朱绿芸被关晚上才放出来,嘴巴张。
“大郎,你——”
刚想骂几句,旁人猜到他意图,立刻扯住他胳膊,把他拽走。
太极宫,两仪殿。
短短数十年间,京兆府几度易手,宫中殿宇楼阁久经失修,又数遭焚毁,已不复当初宏伟壮丽,宫墙斑驳,廊柱之间随处可以看到灼烧后留下痕迹。
李玄贞跟在小黄门身后,缓步踏上长阶。
初露晨曦透过薄云,倾洒在空旷廊庑殿台之间,朱红斗拱,彩绘飞檐,碧色琉璃瓦上潋滟着闪碎流光。
李德在内殿和政事堂高官密谈。
大臣字娟秀工整,字体很小,他不得不眯起凤眼凑近细看,眼角皱纹密布。
束光线斜斜地切过他久经风吹日晒脸孔,乌巾幞头包裹下两鬓白如初雪。
乍看,大魏开国皇帝就像位寻常老者,温和慈祥,垂垂老矣。
等他看完条陈,慢慢抬起眼帘,只是刹那,整个内殿浮动光芒仿佛都汇集到他身上。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李玄贞,语不发,黑得深不见底凤眸里隐有光辉涌动,让人有种不敢逼视之感。
郑宰相站在廊前,等裴都督行人走远,看眼李玄贞,眼神温和深邃。
“殿下,福康公主骄纵任性,反复无常,您贵为储君,以后还是莫要再同她有瓜葛。”
他语气平淡,就好似闲话家常,却自有种岁月沉淀沉肃威严。
李玄贞没说话。
郑宰相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不紧不慢地步下台阶。
君臣议事,内侍都退到外殿走廊里,十几人立在窗槛前站许久,却是声咳嗽不闻。
李玄贞等会儿,内殿传出沉重脚步声。
还不见人影,裴都督大嗓门先传出来:“圣上冒险攻打阿伦氏,是为以武力慑服其他九部,不是为送公主和亲!她要嫁就嫁!嫁得越远越好!三千魏军埋骨冰河才换来和那些蛮族谈判机会,都被她毁!”
几道苍老温和声音打断裴都督抱怨,小声劝他稍安勿躁。
随后,几位穿紫色官袍老者走出来,个个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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