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填满昙摩罗伽
眉眼。
下
刻，他看到在榻前等待自己，垂垂老矣，风烛残年，脸上爬满皱纹。
他等
她整整生。
风从罅隙吹进内殿，烛台冒起缕青烟，烛火熄灭，清
久到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他低头，脸埋进瑶英披散长发里，闭上眼睛。
种从未有过恐惧狠狠地攫住他心脏。
他怕。
昙摩罗伽紧紧抱着瑶英冰冷身体，沉沉睡去。
他从死亡幻象中苏醒，熬过功法折磨，活下来。
她却走。
就像她来时样突然。
如清风，若流云，根本不管在他心底掀起多少惊天骇浪。
他求佛陀，抄写经文，请来所有医者……
民间传言，文昭公主在佛殿前为昙摩罗伽祈福，愿以命换他命，佛陀感动于她痴情，所以昙摩罗伽奇迹地参悟功法，而她立刻香消玉殒。
昙摩罗伽跪在榻前，碧眸似终年云遮雾绕雪峰山巅，片苍凉。
濒死之际，他看到阿鼻地狱种种可怖景象，看到极乐世界种种美妙庄严，他看到另个自己，那个昙摩罗伽在内外交困中举步艰难，苦苦支撑，最终孤独地走完生。
那个罗伽没有遇到她。
梦境中，他要死，世间并无他归处。
“王……”毕娑胸口发堵，“您几天几夜没合眼，歇会儿罢。”
昙摩罗伽抬起头，碧眸空空茫茫，不止没有烟火气，连生气也没。
他望着床榻上睡颜恬静、却没有丝气息瑶英，右手手指鲜血淋漓。
她为什
还不醒？
昙摩罗伽抬手，抓住锦被底下她冰凉手，紧紧握住，妄图用自己体温让她暖和起来。
他不再抄写经文，不再诵经，他守着她，为她擦洗，为她梳发，今日如是，明日如是，日复日，年复年。
时光荏苒，弹指芳华。
好像不过是眨眼间，又好像过很久。
怀中她忽然发出声轻微呢喃，眼睫颤动。
她回来。
她还是不肯醒来。
昙摩罗伽握着瑶英手，让她掌心搭在自己头上。
从前她就喜欢端详他脑袋，看不够似，后来胆子大，时不时偷偷摸下，抱着他亲时，面泛潮红，云鬓散乱，纤柔腰在他掌中扭来扭去，指腹悄悄爬上他脑袋，轻轻摩挲，有时候还会亲上来，印上几个湿漉漉吻。他有时候不禁想，蓄发以后她是不是会失望。
他长出发茬，她不是喜欢摸吗？为什不醒呢？
李仲虔说她以前也会这样，可是没有哪次会睡这久。
道呼唤声音忽然悠悠传来，拉住他脚步，唤回他神智。
他想起来，这世，他不是那个在王寺坐化罗伽，他遇到个从万里之外来到王庭女子，她站在沙丘下，形容狼狈，微微战栗，叫住他。
“罗伽。”
是为你来。
昙摩罗伽记忆复苏，他不是孤独，她在等着他。
她动不动，嘴角轻轻翘着，像是在笑。
昙摩罗伽凝望着她，鲜血从指间淌到她手心里。他怕弄脏她，拿起帕子温柔地为她擦拭，低头吻她冰冷掌心。
“你听没听说，她在佛前祈祷，以命换命？”
他声音低沉，像是从地底发出来。
毕娑心里跳，“王，那些只是传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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