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明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听见前台通知,怔怔。又瞥眼电脑,还是暂时停下手中工作,走到楼下。
方灼就站
他眼里,和他生活,都写满世俗。
世俗也许不是错,只是他世俗恰巧伤到方灼。
方灼不停地回忆,每个片段都化作锋利刀刃在她心头片片剐下。
她觉得自己就像尊沙漏,里头沙砾簌簌地往下流失。等哪天它终于空,她就不用再为这个人伤心。
可是流下去每寸沙河,都是她出生时,这个人曾赠予她血肉。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后车厢,手中紧紧抓握着吊环。
窗外树影和车流道道掠过,摇晃着车身也打翻她心里调料瓶。
方灼回忆起小时候与方逸明匆匆见过几面。
由于太过稀少,她记得十分清楚。
方逸明偶尔会回乡下看望老太太,寥寥数次,方灼都会躲在门后偷看他。
方灼回忆和方逸明十几年来关系,总是冷漠疏离中带着无法言说复杂。
每次以为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也不会因为他有任何波动,可旦他名字出现,就会给方灼带来最糟糕情绪,让她瞬间方寸大乱。总是这样。直这样。
如同有根绳子从她心脏最深处连接出来,绳头随意地丢在路边,只要方逸明路过就会踩上脚。随便扯扯,就能造成比别人高十倍、百倍伤害,将她世界分崩离析。
为什呢?
她明明已经放弃,为什还是会对方逸明留有那点点期望?
等以后别人再问起时候,她就可以坦然地说:“他关什事?”
……但是她怎可以不介怀?
她现在真好难受。
公车在站点停下,车门打开,外面风和熙攘都真实起来。方灼松开吊环,掌心和指节上留下通红印痕。她面无表情地从后门下车,大步流星地走向方逸明工作单位。
・
少不更事时候怀揣着许多孺慕,以及对他那种光鲜生活崇拜。
方逸明有几次见到她,逗弄地朝她招手,给她递糖。
方灼现在细思,觉得他当时态度或许跟溜猫逗狗没什两样。方逸明大概也觉得她这样不修边幅样子不值得疼爱,远远看眼就走。
如果说叶云程是个很豁达人。他生活再苦难、再贫穷,他都可以用几个玩笑轻描淡写地打发过去,还能握着别人手说,“你看,这世界越来越好。”。
那方逸明则截然相反。
可笑地想想,亲情真是种很奇妙东西。它奇妙并不在于血缘联系,更不是什心有灵犀感应,而是社会环境日积月累、根深蒂固观念影响。
方灼始终无法对这个人绝情保持无动于衷,是因为她曾经是那恳切地希望他能够疼爱自己,希望自己可以获得这世界上多数人都应该拥有东西。
她用十几年才明白,所谓血缘亲情,只是种社会规则,以及自情感寄托。明白却无法释然接受。而方逸明似乎天生就懂。
他不将方灼视为自己规则,也不想在她身上寄托自己感情,所以方灼对他而言,只是个比陌生人稍耳熟些名字而已。
方灼坐上去方逸明单位公车时,脑海中飘过全部各种冷酷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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