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焦急，走上前去，才发现裴寂整个人都缩进
被子里，像早上那样，将身体蜷成小小
团。
在烛火
映照下，有森然黑气缠着长发，幽幽从被褥里溢出来。
魔气上涌，全身经脉都会饱受折磨，饶是少年时期裴寂都要咬着牙竭力挺过，更不用说如今这个连蕴气都不会小孩。
宁宁伸手去掀棉被，却发现还有另股力道抓着被子——
裴寂将棉被死死按住，不让她掀开。
他眼神里有淡淡祈望。
裴寂没记忆，对于他来说，眼前小姑娘只是个刚认识天不到陌生姐姐。宁宁想，若是提出陪着他睡觉，恐怕只会让裴寂觉得不适应。
她懂得掌控分寸，低头道：“那你在床上睡，
坐在桌边休息，好不好？”
裴寂静瞬，眸光暗暗地应声“嗯”。
角落里烛火被屏风遮挡，只透出单薄如纱幽然微光。裴寂睡觉时很乖，安安静静躺在床铺上，没发出丁点儿声音。
“谢谢——”
宁宁全神贯注地听，看着眼前裴寂面上涌起绯红，用极轻极慢嗓音叫她：“姐姐。”
承影愤恨至极地呜呜呜，宁宁春风得意，摸摸小朋友湿漉漉黑发。
啊。
宁生圆满，只希望裴寂恢复记忆以后，能把这件事当成从没发生过。
除这句“谢谢”，他没有任何东西能给她。
这个事实让他有些难过，心口涩涩地疼，果然在不久之后，便听见宁宁回应：“句谢谢不够哦。”
令人心慌失落于顷刻之间涌来，然而还没等这股情绪蔓延扩散，宁宁就伸出右手，替他拭去眼尾残留颗水滴。
她看着裴寂眼睛，笑起来时候，瞳仁如同荡漾清泉：“你应该说，‘谢谢姐姐’。”
真奇怪。
“裴寂。”
她语气里没有丝毫不耐烦，隔着层棉被，在很近地方轻轻哄他：“乖，出来。”
这道声音犹如蛊惑，被剧痛折磨男孩意识恍惚，差点儿就乖乖掀起被褥。
可他
今日变故实在太大，宁宁时半会儿睡不着，趴在桌前发愣，毫无预兆地，突然察觉到股极其微弱魔气。
……对。
因为血统缘故，裴寂是会受到魔气侵扰。
酝酿许久睡意瞬间消散殆尽，宁宁抬头望向不远处床铺：“裴寂？”
没有人回答。
宁宁今天带着裴寂看山看雪，后来又陪他御剑去山下逛遭。吃吃喝喝之后，如今夜色已深，等他洗漱完毕，就到上床睡觉时间。
“记得不要踹被子，你怕黑，那根角落里蜡烛就不吹灭。”
宁宁看着小朋友乖乖上床，伸手细细为他压紧被褥：“你个人在这儿，会不会害怕？”
她本以为裴寂会摇头。
可床铺上男孩安静看着她，双眼在小小面颊上显得又圆又大。他沉默半晌，似是有些迟疑，竟无声点点头。
今日遇上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他叫“哥哥姐姐”。
承影终于忍不住大叫：“宁宁！你这是占他便宜！裴小寂别叫，妈妈不允许！不！允！许！”
男孩长睫颤颤，被水汽染成浅粉薄唇微张。
哪怕当真会被占便宜……可旦对象是她，就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理由。
或是说，“被宁宁占便宜”这件事本身，裴寂并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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