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坐在紫檀嵌黄杨木花卉纹宝座上执笔批改奏折。
眼下新人进宫,盛公公又干起老本行。
他端着名册名牌,笑呵呵地走过去道:“陛下可要……”
萧聿抬手挡开描漆盘子,抬眸道:“收起来吧,淳南侯今夜过来。”
盛公公老脸垮。
幽深阒寂。
竹兰走进来,道:“奴婢给美人点两盏灯,两个时辰之后,再给您换盏。”
秦婈睁开眼,坐起身,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从今日起,亥时之前就不点灯,白蜡黄蜡留下这,那羊油蜡你们拿去。”
竹兰连忙道:“奴婢、奴婢怎敢……”
秦婈垂眸道:“行,出去吧。”
景仁宫空旷,偏殿只有她人。
夜里若是只有这三根蜡烛,怕是连天亮都坚持不住。
秦婈坐在榻上,闭目靠墙,那张份例单子横躺在地。
洒扫过后,已到酉时。
日落西山,竹兰和竹心摆弄着手里三根蜡烛,正抉择先点哪根。
秦婈拿起方才王公公送来份例单子,展开,从头开始看——
正六品美人:
年俸银二百两;所用器皿为铜;瓷色为绿;唯伞、扇、冰数量减半……
目光最后落在每日灯烛用度上。
白蜡支。
萧聿向后靠,撂下笔,淡淡道:“让你查人,查如何?”
竹兰见她脚步踉跄,连忙走过去道:“美人这是怎?”
股窒息感瞬间涌上鼻尖。
这内室幔帐上……怎会有血?
秦婈怒道:“这是怎回事?”
竹兰在旁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还是不说……奴婢这就将幔帐撤下来。”
要论恩宠,属淳南小侯爷陆则圣眷最浓。
盛公公刚转身,就听外面传来橐橐靴声。
道含着笑意嗓音传出来:“微臣给皇上请安。”
殿门敞开,陆则眼便瞧见盛公公不悦嘴角,以及他手上名册名牌。
陆则立马躬身道:“微臣有罪,微臣来不是时候。”
竹兰躬身应是。
——
另边,养心殿——
养心殿内殿以金铜作栋,汉白玉雕砌,内墙饰枋心形苏式彩画,外墙则用彩砖平铺而成。
殿内外灯火通明,风吹,灯笼轻轻摇晃,碧绿色琉璃瓦跟着熠熠生辉。
竹兰叹口气道:“竹心姐姐,你说美人是不是失宠?”
竹心低声道:“都没得宠,哪来失宠说?”
竹兰点点头道:“也是……你说陛下今日会招谁侍寝?”
竹心道:“是谁也不是咱主子,景仁宫外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别忘盛公公说,夜里也得好好盯着。”
日头落,整个宫墙似沉入海底般。
黄蜡支。
羊油蜡支。
共计三支。
遥想当年,坤宁宫光白蜡每日就得有烧三十支,更遑论黄蜡和羊油蜡。
秦婈气血翻涌,忍不住扶着腰,仰起头,咬牙切齿地“呵”声。
秦婈直接道:“你说清楚,这淑玉苑到底是怎回事?”
竹兰只好低声道:“淑玉苑乃是先帝爷时,景嫔住地方,后来……景嫔因媚惑圣上被太后禁足年,哪知年还没到,就在这宫里抹脖子。”
秦婈神色微变。
媚惑圣上……
他这是在警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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