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瘟疫到底是怎回事,她心如明镜。
洛阳疫病尚且称得上是天灾,可将得疫病人带入京城来,便是人祸……
长公主将手里蒲扇“啪”地声扔到桌上,冷声道:“你同喊什?”
陆宴眸色缓,抬手给长公主倒盏茶,十分贴心地用手背试下温度,侧头道:“阿娘胃不好,喝不得凉茶,还请嬷嬷换壶热来。”
刘嬷嬷忙点头道:“欸,欸,老奴这就去。”
前世他与母亲这番对话,发生在十月,也就是三个月后。
梦中十月,轻寒萦绕,长安早已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陛下痴迷长生不老之术,闭关修道,六皇子入主东宫把持朝政,许后忌惮镇国公府兵权,到底是将许七娘赐给他。
那时候,大半个朝堂都已成许家心腹,忠臣入狱,*佞当道……
思及此,陆宴不急不缓道:“云阳侯本就是晋朝栋梁,去年城西渠坍塌,无非是遭人陷害,含冤入狱,若不是参与党争……”
靖安长公主眯起眼睛审视着自己儿子。
今年年初,他确还在扬州没回来,据她消息,沈家那丫头,那时也刚好在扬州……
时间,倒是对上。
“所以,你这是承认?”
陆宴点头,“儿子先前答应过母亲在年底把婚事定下来,总得信守承诺,她十七,刚好。”
“你现在做事,是半分都不遮掩?”
支摘窗边缦纱半垂,忽有阵风吹来,系于两侧缀子跟着高高扬起。
陆宴走过去,随手托起个白釉刻花缠枝莲纹梅瓶细细端详,默半晌,才道:“儿子堂堂正正,何来遮掩说。”
“好。”
靖安长公主深吸口气,“好个堂堂正正。既如此,也有几句话想问你。”
半晌过后,刘嬷嬷端着茶盏返回原处,只见这母子二人仍是相顾无言,屋内好似飘进大片乌云……
陆宴起身,又给长公主斟盏茶。
随后以拳抵唇,咳两声,又咳
靖安长公主直接打断他,“你还知道是参与党争!含冤入狱?结党营私本就是重罪!何来冤!”
陆宴勾下唇角,言未发。
“三郎,你是要为个女子,置镇国公府于不顾吗?”
“不是为她。”陆宴目光灼灼,字句道:“晋朝储君由谁来做,无权干涉,亦不会干涉,可唯独魏王不行!许家豺狐之心,众人昭昭,阿娘想想六月那场瘟疫,那疫病若在长安蔓延开来,镇国公府当真还能独善其身吗!”
靖安长公主目光滞,四周雨声倏然放大数倍。
这话里意思不能再明显,他这不是要纳妾,这分明是要娶妻。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靖安长公主蹙眉道:“你可知道你在说甚?”
“儿子知道。”
陆宴侧头看眼窗外,淅沥沥雨水沙沙作响。
陆宴从善如流,笑道:“定知无不言。”
靖安长公主知晓他那与人周旋本事,便直接道:“你与沈家女,究竟是何时事!”
沈家女。
这话出,就连靖安长公主贴身嬷嬷都不由惊下。刘嬷嬷目光颤,又迅速低下头,小声对旁婢女道:“去,盯着点外头。”
陆宴眼里笑意不减,但这笑意里,又蕴着十足认真,“年初,在扬州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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