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以为自己到死都会恨他,她从来没想过,有天她会站在他病房前,看着他像多少年前那个老房子里,躺在病床上点点枯槁点点失去生命女人样,任她哭着抱着那个凉冰冰瓷菩萨求多少遍也回天无力。
她那恨这个男人。
可这个男人他……
他是她唯血脉牵绊。
她当初指着他说他不配被称为父亲、不配
谈文谦立遗嘱,要把绝大多数财产留给自己唯女儿――这是秘书在电话最后,并告诉谈梨。
谈梨突然侧过身往外走去,她步伐极快,直走出房门,才在走廊窗前骤然停下。
谈梨僵两秒,声息短促地笑起来,仓皇又嘲弄:“他是不是有毒啊。”
下意识跟出来魏淑媛被吓着:“小梨……”
谈梨仍是轻声笑,直笑到眼里泛起水色:“所以和他有亲属关系女,没个能落个好下场?”
谈梨呆呆地站在玻璃窗前,脑海里像是被人丢下颗炸.弹,炸得片空茫。让她几乎忘来路,更看不到去处。
她在每个噩梦里憎恨着那个男人、她从来不肯称呼他声父亲那个男人,她恨得绝望、以为他落得这样下场那天自己定会大笑笑到喜极而泣――
可怎,切,切切都和她想不样?
谈梨僵着。
她不知道自己站多久,没意识身边发生过什。似乎在很长很长时间以后,她才终于点点找回自己意识。
但他……”
“不能就是不能,没有但是。”
谈梨打断,不回头地走进套房外间里。
病床和医用设备都在里间,隔着面墙,墙中间有面长方形玻璃窗。
窗内,靠呼吸机维持血氧男人躺在病床上。
母亲是。
魏淑媛是。
她同样是。
他就那、那轻易地几乎毁她和她生,如今却这样轻轻飘飘地要走。她还没来得及报复什、还没来得及叫他悔恨、叫他认错,他怎……
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那像他这样人不是该比她活得都命长?
谈梨张张口,声音涩哑:“医生怎说?”
魏淑媛眼圈早就红:“你爸抽烟习惯你是知道,其实年前体检时候,医生就说过他肺部有块阴影,要他戒烟,但他就是不听,怎劝也没用……”
魏淑媛边说边哭起来,消瘦单薄肩微微颤着,谈梨看见这个她从没亲近过更不可能熟悉女人终于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漂亮,她烫得微卷黑发里,已经有几根细细白丝,眼角也不知道哪年开始蓄起淡淡皱纹。
仔细想,她是有印象,这个女人在那个夏天里来到家里,和母亲乔意芸那样长在高门大户里小小姐完全不样,漂亮却怯懦,柔弱。
她什也没带地嫁给谈文谦,连个像样婚礼都没有,这多年过去也没有自己孩子,如今连唯能依靠和相守丈夫也要失去。
谈梨脚步戛然停住。
她望着玻璃里面隔着那个中年男人,几乎不敢认。如果不是魏淑媛还站在身旁,那她都该以为自己走错病房。
她记忆里谈文谦从来高大,气势迫人,什时候有过里面那苍老、瘦得脱形模样?
才多久没见?
多久……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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