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下床,去衣橱里翻找许久,终于在最下层翻到那件月白色棉氅。她跌跌撞撞地重新回到床榻上,将棉氅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去嗅上面残留玉檀味道。
她难受地转个身,面朝床里侧。眼前不由浮现许多旖旎许多画面,想起那双微凉手掌抚过身体感觉。
她想他,疯狂地想他。
“怎……”
不对,这不正常!
不不不……
他被爱过。被很多很多人用尽性命地爱过。
可他只恨自己变邪魔太晚,不能拉更多人下地狱。
滥杀无辜?
裴徊光扫过张张畏惧面孔。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群士兵家人、后人呢?又或者,他们也曾为那几个将军欢呼过,就没有个人是无辜。
恐惧笼罩在陈家父子三人头上。可他们知道到这刻,这阉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性命,所有恐惧都变成谩骂和诅咒。
陈良翰跪地长叹:“老将生忠诚,竟被你这阉人污蔑陷害!你这狗东西就该下地狱!”
地狱?
裴徊光笑笑。
他本来就在地狱里,刻未曾走出。
悍将之态。他两个儿子也并被抓来。
“你这阉贼会遭报应!”陈良翰气得花白胡子都在颤。
“咱家报应老天爷早就提前拿走。”裴徊光不甚在意地笑笑,在椅子坐下,朝那受惊男童招招手。
男童是村长独孙,算村子里条件好,又是过年,才能捧着糖吃。
“吃什糖?”裴徊光问。
沈茴用尽全力坐起来,丢开怀里棉氅,费力地下床,艰难地跑到窗前,将窗户用力推开,让外面凉风猛地灌进来吹在脸上。
她双手压在窗台上,低着头,用力喘息着。直到灌进来凉风将她额头细密薄汗吹去。沈茴才稍微清醒些。
渴。
她又开始觉得渴。她想喝水。不,是想喝果子酒。
沈茴转过头,望向架子
他将擦干净黑玉戒重新套上修长食指,侧首问:“今儿个腊月二十几?”
“禀掌印,腊月二十九。”
该回宫。
·
夜深。沈茴躺在床上,难受得额头沁出层薄薄细汗。她蜷缩着抱着被子,又将被子夹在腿间。两条腿不由自主地磨晃着,皙白小腿从裙子里探出来。
小男孩跑开,被他母亲紧紧抱在怀里。
裴徊光忽然就想起自己乳母。
他自出生,钟鼓馔玉锦衣玉食。直到那些人想饿死他,他第次知道饥饿滋味,难受哭啼。忽然第二日开始日日可以吃到肉,只是那肉和他以前吃过都不样。他抱着乳母哭要去寻母亲,小小手掌全是血。他懵懂地撸起乳母袖子。
原来是乳母日日割自己肉喂活他。
人人都说裴狗定然从未被爱过,才成狼心狗肺邪魔。
孩子家人心惊胆战。
“苹、苹果糖。”小孩子眨眨眼。
“苹果糖好啊。没有橘子糖那甜,也没有梅子糖那腻。”裴徊光低低地笑声,“口味不错。”
“掌印,怎处置?”伏鸦猩红着眼睛,脸兴奋。
裴徊光近几年极少亲自取人性命。伏鸦还记得掌印上次兴师动众亲自出宫拿人时,让人将那老将军剁成肉泥做成人肉包子,再对他几个儿女下令:“谁吃包子多,咱家就让谁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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