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霆走过去,无声在父亲身边坐下。两个男人沉默着。
好半晌,沈元宏长叹声。
“是这个父亲,护不住她啊……”话到后面,多颤音,苍老男人忽然就落下泪。
到底不愿在儿子面前落泪。沈元宏抹把脸,把脸转到另边。
知父亲用意,沈霆低着头,也不去望父亲伤心模样。
幺妹从小体弱,所有人都说她活不久。她想要什东西,他都尽全力满足她。把她每日当成最后日,把她每个心愿当成遗愿。她喜欢什人不好,偏要喜欢这样个人?
骆菀攥攥手,跟着揪心。
沈霆长舒口气,家子老弱妇孺,他不能再乱阵脚。他收收情绪,转过身来面对骆菀,放缓语气:“你也夜没睡,吃些东西,回去歇歇。”
骆菀蹙着眉摇头,说:“母亲不吃不睡,哪里能歇着。”
沈霆想想,点头说:“好。那你多费心陪陪母亲。去父亲那边看看。”
沈霆摇摇头,说道:“从外面刚回来,还没有去见父亲。先过来问问母亲和祖母这边如何。”
骆菀叹口气,忧愁地说:“母亲很心疼,直在落泪。倒是祖母那边好些,老人家还吃些粥,听说已经回床榻上躺下歇着。”
沈霆视线越过骆菀,望向房内方向。
骆菀狐疑地打量着面前沈霆,总觉得他过分冷静。她将心里疑惑问出来:“嘉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算是吧。”沈霆并不隐瞒。他用指腹压压眼尾,压下心里烦躁。他刚从吴往变回沈霆身份时,沈茴就向他坦白她与裴徊光关系。可是这层关系发生变化。他妹妹对那阉人生出感情。
“这几年,直都在后悔年轻时离乡参军。若说更后悔事情,就是太由着你们几个孩子,让你们都生出那样刚烈性子。”沈元宏将哽咽咽下去,缓好大口气。“多希望你是个逃兵,不会死守城中。多希望二郎不要腔清正,多希望阿荼性子软些不要跳下去。又多希望阿菩懂得蛰伏隐忍……”
沈元宏闭上眼睛垂下头,双手捂住自己脸,声音低下去:“以为阿茴最乖顺。怎也走这样条凶险路。难道她不说,就不知道她想做什?这腐烂乱世,哪是那容易
骆菀点头。她站在原地目送沈霆离开,然后去吩咐下人去煮晨粥,亲自端进去,努力劝婆婆用点。
·
沈霆在后院凉亭里找到父亲。
沈元宏个人坐在凉亭里,身躯佝偻着,望着远处平静湖面。拐杖被他随意放,跌落在脚边。
本就是年迈病弱老人家,夜之间又添华发。
“所以,你直在帮她瞒着?”骆菀蹙着眉,眼中浮现不解。
沈霆不知如何解释,心中却生出自责来。在这个家中,他是最早知道这件事情人。所以,是不是他应该在更早些时候主动做些什?也不至于今日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
“嘉延?”骆菀焦虑地望着他,打量着夫君为难神色。
“能怎办?”沈霆疲惫地长叹,“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喜欢他……她说她喜欢他!”
沈霆摊摊手,踌躇地转转身。像有腔怒火压在心里面,可是他发不出来,堵在胸腔里难受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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