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施主为何事而忏?”
沈茴合着双眸,将剩下两句诵完,才缓缓睁开眼睛。她抬着脸,仰望着佛像慈悲笑,说:“为死去无辜亡魂而忏。”
“阿弥陀佛——”高僧摇头,“这位女施主生善相,做何事枉害无辜人?”
老太太皱着眉,凝视裴徊光好会儿,忽然问:“小光,除杀人,还有什事情能让你开心吗?”
裴徊光望着远处山颠云雾,缓缓摇头:“没有。”
老太太不太高兴,再问:“连蔻蔻抱你亲你,你也不开心?”
裴徊光微怔,诧异地望向老太太,完全没想到老人家说话这……
老太太不高兴地摇摇头,站起身来,往前走。
“别怪姥姥说话直接。姥姥这大岁数人啦,也懒得说话弯弯绕绕。”
“沈家人也自笑愚忠。可穿上那身盔甲,纵使帝王昏庸,亦要死战外敌。因为守卫并不是齐氏皇族,而是脚下土地,是身后个又个普通家庭!”
老太太絮絮说很多。
裴徊光面上挂着温润浅笑,只是眼底依旧漠然。
他不知道吗?
裴徊光莫名想起沈茴笑着对他说过话——
“原本身体日渐好转,可自从招惹掌印,竟又越来越不好。听说个人造孽,是会连累家人。那些被掌印害死无辜人不敢报复掌印,会不会迁怒呢?”
明明是炎炎夏日,明明是最喜严寒他,却在这刻感受到彻骨冷意。
老太太又告诉裴徊光件事情。
“沈家孩子因为从不贪生怕死,都早早送性命。当初封后圣旨送给蔻蔻,沈家原本准备毒酒,决议举家共赴黄泉。”老太太轻叹怅然,“蔻蔻,到底是从小跟老天借性命孩子,过日少日。彼时又是沈家最后个孩子,怎忍心呢。”
裴徊光走上去扶她,老人家很不给脸地推开他手,执意自己走。
·
万福寺里人并不多。
裴徊光和萧家老太太赶到山上万福寺时,并没有看见沈家其他人,只看见沈茴个人跪在高大佛像前,缓声诵着忏经。
坐在解签台后面高僧垂着眼,捻着腕上佛珠。他听着沈茴虔诚诵着忏经许久,终于睁开古井无波慧眼。
他知道。
“这世间善恶都有因果。你以为你所作所为是果,又何尝不是种下另场因。你就不怕……”老太太眼中浮现心疼,声音里带着惋惜。
裴徊光含笑望着老太太,声色也温和:“姥姥,咱家这生就是万人恨下场。理该如此。”
他说轻飘飘。
他知道啊。他从来不认为沈家会真正接受他,分明隔那多血命。
老太太不愿意在沈茴病上多说。
“勉强来让自己被沈家人接受很难吧?”老太太望着裴徊光目光里,温柔中带着慈爱。
她又缓缓摇头,说:“不可能。就算将来有朝日面上过得去,沈家人也永远不会从心里认同你。”
裴徊光沉默地听着。
“北阳关连连溃败,是你从中作梗。这不仅是战败,更是无数将士死在沙场上,无数个家庭失去丈夫、夫君和儿子。你无所谓这些人生死,可是蔻蔻都记在心里。沈家人也记在心里。沈家父子生从戎,奔赴北阳关将士们,有他们旧识、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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