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进来给太医们拿饭。他问：“午饭做好
吗？”
“做好，都装进食盒。”季夏匆忙擦擦眼泪。
长生提起食盒，没转身就走，他犹豫
会儿，还是开口劝：“你别担心。夫人心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六郎这不是已经日渐好起来？夫人定然也能抗过去。”
季夏知长生是好意，勉强扯出笑脸来，顺着他话说：“是，夫人定然是好命，定然是不会有事。
这是被锅里热气熏眼睛，不是哭。”
长生也不揭穿，点点头，转身出去。
“听不懂你说什
。”姬无镜起身，简单收拾下，吹熄屋内灯。
顾见骊目光直追随着他，直到他上床躺在他身侧。姬无镜是真累，他将手搭在顾见骊身上，阖着眼很快就睡着。片黑暗里，顾见骊安静地凝视着姬无镜眉眼。她想抬起手摸摸他消瘦脸颊，可是她没有力气，挣扎会儿，也没能把手抬起来，沮丧地叹气。
“想做什？”姬无镜没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问。
原来他还没睡着？是，他即使是睡着也敏锐得很，什都知道。
顾见骊抿着唇沉默好会儿，才实话实话：“想摸摸你脸。”
镜给她擦眼泪动作顿，错愕地看向她眼睛。他俯下身来，将顾见骊抱在怀里，手掌探到她背下，将她整个身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哄着她：“不怕。”
“怕……”顾见骊哭着抱紧姬无镜腰侧，用尽全力。
姬无镜皱眉，他合上眼，将下巴抵在顾见骊颈窝，沉声道：“没事。大不等叔叔天，叔叔赶过去陪你过阴界。那些鬼啊怪啊，都打不过叔叔。”
顾见骊怔怔，才说：“你又胡说八道。”
“顾见骊。”姬无镜低沉声线里勾出几丝温柔来。他缓慢地、用力地喊她名字，除此之外再没说其他。
长生说不错
姬无镜眼尾轻轻挑起，无声地笑。他摸索到顾见骊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手放在自己脸上，说：“顾见骊，你终于承认叔叔盛世美颜，你已钦羡日久。”
顾见骊愣愣，放在姬无镜脸上手在他脸上拧下，换来姬无镜轻笑。
顾见骊将要睡着时忽然就不觉得怕，生也好死也好，顺其自然就好。
等她睡熟之后，又做那个梦，梦见死后到阴曹地府，那多那多面目可憎恶鬼。以往每次做这个梦，她梦里梦外都会被吓哭。然而这回她没有哭。梦里，她跟在姬无镜身边，在三千黄泉路上走得大摇大摆，所有小鬼儿呀，都不敢吓唬她。好不威风。
又过几日，顾见骊病症更加严重，天当中清醒时候越来越少。季夏忍着眼泪熬药，握住汤匙手都在发抖。她知道顾见骊定然是想家人，可是偏偏不得见。难道顾见骊临终前连家人最后面都见不得？想到这个，季夏心里就难受。
顾见骊目光呆滞地望着床顶幔帐，好半天，才开口：“你胡说八道是不是？”
姬无镜只是轻笑，口气随意：“爱信不信。”
顾见骊闭上眼睛，任眼泪滑过眼角，擦过姬无镜额角。她说：“你不要这样，会害怕。”
“又怕什？”
“怕……怕迷路走丢，怕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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