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就没打算睡,想看个究竟。”
诗人问:“不是她还活着吧?”
老人说:“不,她死。她还是死好。”
养蜂老人说:“月亮上来时出去撤泡尿,四周葵花林子里只有蛐蛐呀蛤蟆呀不住地叫,葵花叶子像平时样,让风吹得摇晃,发水似地响。刚回到屋里躺下,可就动弹不得。听见她来,听得真真儿。她在那屋前哭阵子,又到那屋后哭阵子,左左右右总不离开那屋子周围,也不进来,还是那句话,‘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呜呜咽咽地就这句话颠来倒去地说。那个养蜂没瞎说,想爬起来瞧瞧,可说不清怎,点儿也动弹不得。动不得,可心里清清楚楚,估摸那时辰正就是当年她和那男人幽会时候。”
养蜂老人说:“月亮下
“什,她说什?”
“她说‘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
诗人L问:“这是她说吗?你没有记错?”
老人说:“不是她还有谁?那就是她呀。”
诗人说:“唔,老天!她真是这说吗?她还说什?”
要她?”
老人说:“那倒不是。”
L问:“那,为什?”
老人说:“阶级立场。阶级立场你懂吗?男这边组织上,不让他跟那个大地主闺女成亲。”
老人说:“他们就又来这葵花林子里见面。夜里,蜂儿都回窝不叫,月亮底下,葵花影子里,能听见那女人哭。听不见那男人说话但听得见他跟那女人在起,光听见那女人宿宿地说呀说呀,哭呀,那男什话都不说。好多日子,夜夜如此。直到后来,组织上说这影响不好,把男调走。”
老人说:“她只说这句。‘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翻来复去就这句话。这话听着蹊跷,像似有些来由,说不定是句咒语,那个养蜂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想动弹怎也动弹不得。直到月亮下去,那女人才走,那女人哭声没那个养蜂才能动弹。”
养蜂老人说:“那个养蜂第二天来跟说,说他不敢住那儿,要跟起住。不信他说。第二天夜里跟他换地方住。”
诗人问:“怎样呢?”
老人说:“点儿不假,真。”
诗人问:“真?你不是作梦吧?”
老人说:“那男人走。那女人就死在这葵花林里,死在那边间小土屋子里。人们把她尸首抬出来,就地埋。亲眼见,那姑娘如花似玉可真是配得上那男人。”
诗人问:“以后呢?”
养蜂老人说:“有好些年,那间小土屋子里就闹鬼。”
诗人问:“真?”
养蜂老人说:“第二年,有个也是养蜂人住在那儿,半夜里睡得好好忽然就醒,听见有女人哭,听见那女人就在小土屋外葵花林子里哭,像是边走边哭,会儿在这儿会儿在那儿,可是不离开那小土屋周围。那个养蜂想爬起来看看,可是动弹不得,心里明明白白可就是动弹不得。那女人哭声真真儿,可那个养蜂动也动不,还听见那女人说‘原来你骨头没有点儿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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