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只得宣布退堂,明日再审。
崔桃被丢回大牢后,直熬到稳婆走,才假装气若游丝地苏醒,慢慢地睁开眼。
空气里弥漫着潮湿霉烂古怪气味,总之很不好闻。丈半见方大牢内,四处撒乱着稻草,西北角有脏兮兮马桶用于解决屎尿问题。
崔桃发现还有另名女子跟她同牢关押,二十多岁模样,身材壮实。此刻正歪着身子躺在东墙角草垛上,嘴里叼着根稻草,眼神不屑地看她,表情有些蛮横。
王四娘注意到崔桃在看她时候,她张口就骂声‘贱货’。
“就这说!”
“他……他……”崔桃面贴着地,弱弱地低泣,这会儿她声音小得跟蚊子似得,韩琦要全神贯注才能听清。
“他姓甚名谁,哪里人士,现在何处?”韩琦质问。
“他——”
崔桃哪里知道他叫什,是哪里人。她现在只有段糊掉记忆,只能肯定自己没杀人,其它事她完全不清楚!
死,可看着这锋利狗头铡,想到自己竟落得死无全尸,甚至最后没人收尸下场,终究是没骨气,害怕。
哪怕他肯在行刑前看妾最后眼,妾大概也不会这后悔……”
哭声凄凄,配上她哀伤欲绝表情,有着极强渲染力,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崔桃情绪所感染。大家更惊讶于她话里内容,原来真正凶手不是她?她在替人受死?
韩琦刚调任为开封府推官不足五日,此案在他接手时,所有步骤皆已走完,只剩下升堂宣判。
之前审阅案卷时,韩琦曾怀疑过崔氏有帮凶,因为仅凭她个弱女子去杀死清醒状态下男女,可能性并不高。但在复审过程中,这崔氏再三坚称只有她人谋财杀人,同时现场也没有证据证明当时还有别人,所以案子便只能这样判下去。
崔桃懒得理她,她现在有更重要事要做。她席地打坐,心中默念法诀,尝试引气入体,这里灵气很稀薄,而且质量还不咋好,想凭此修行提升功力是不大可能,但用来慢慢调理身体还可行。
她现在身体太虚弱,各器官都有衰竭迹象,更有严重心疾。刚刚在公堂上,原来自己大概就是因为心疾发作而亡。
“贱货!老娘叫你呢,你装耳聋是不是?”
王四娘蹭地起身冲向崔桃,抬脚
崔桃缓缓地抬头,确认这位韩推官对她话感兴趣后,心里有底,口将言而嗫嚅,突然翻白眼,躺在地上动不动。
衙役再度上前查看,“韩推官,她好像又晕。”
“弄醒。”
衙役这次没再泼冷水。刚才这女犯话大家都听见,她很可能在替人顶罪,瞧她刚才那哭哭啼啼傻劲儿就很像是被人忽悠。蠢是蠢点,但也让人心疼。
衙役便叫稳婆来帮忙,掐人中,掐虎口,又施银针,人还是处在昏迷中动不动。
如今崔氏濒死生惧,竟道出有内情,又岂能纵容真凶逍遥法外。
“押过来。”韩琦道。
崔桃终于得以从铡刀下脱离,略松口气。
等衙役把崔桃拖回公堂中央时候,崔桃气若游丝状,耷拉着脑袋,好像快不行。
崔桃瘫软地趴在地上,几度努力地想爬起身,欲向韩琦行跪礼,奈何力气不足,又趴回去。如此往复三次,惹得韩琦再度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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