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当深刻自省。”韩琦与宋氏四目相对时候,目光里别有深意。
宋氏做当家主母多年,应酬过各色人等,岂会看不懂韩琦眼色。她倒宁愿自己不懂,这样她就不会在韩琦离开之后,去特意琢磨他话,恍然悟到韩琦所谓‘深刻自省’是在骂她‘不贤’。
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见到她不贤,所以他要自省,而且还特意强调是深刻自省。
宋氏狠狠地深吸口气,都难平复自己胸闷气短状况,不禁气得嘴角连续抽搐。较之崔桃,自家六弟气人本是更胜筹,而且越琢磨回味越觉得气!
“半夜叨扰大嫂。”韩琦客气句,不等宋氏接话回应,就继续下句话,“打算接母亲回安平老家住,那离汴京近,也便于照料。”
宋氏愣下,她料到韩琦可能会接走母亲,可是忽然选在今天还是这晚时候说,不得不让人多思其中缘故。
“怎决定得这突然?胡娘子在这住得好好。”宋氏问。
“是挺突然。”韩琦应承声,没有后话,反倒显得更加尴尬。
宋氏顿时也明白,韩琦是故意闹这出。
儿话?”崔桃不解。
“是看上你,”韩琦顿下,才道,“要怪也该怪自己眼光太好。”
崔桃忙给韩琦揖,“真真佩服,五体投地,今后可千万别说会夸六郎。较之六郎,那几句赞美就是涓涓细流较之江河湖海,不值提。”
“不过还挺好听,以后记得常说哈!”崔桃笑嘻嘻地补充句,见韩琦没把点心吃完,她就上手拿块塞进嘴里。
韩琦见状,便也拿块,却是等崔桃嘴里吃完,将自己手里送到崔桃嘴边续上。
他这晚来访,态度怠慢,原来都是对她警告。
她都没训斥他们做事冲动,欺君罔上!他们倒是个比个地更会气她!
这些年,宋氏不管遇到多大事,也从不摔东西撒气,但今天晚上她
宋氏便看向胡氏:“之所以直留在这住,便是惦念着这里是爹爹住过地方,如今却说走就走?”
“想着稚圭说得也对,安阳那里才是老爷真正落根之处,去那养老才最合宜。”胡氏温和地笑道,“这些年也劳烦你对照料,这人越老毛病越多,可不好再给你添麻烦。”
宋氏忙道不麻烦,见胡氏也没有改口意思,她也不好再说什,便干脆问韩琦是不是还有什话要跟她说。
“倒是忽然想起,少时大哥就在这院中,曾教过‘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你大哥对你向用心思,常赞你聪慧。”宋氏听韩琦提起他大哥,心里莫名地松口气。终究是兄弟情深,是他们夫妻自小看着长大六弟,不至于因为个女人就闹掰。
崔桃马上就眉眼弯弯,笑得贼开心。
待夜深时,崔桃歇下,韩琦才去见宋氏。
宋氏已然准备就寝,听闻韩琦和胡氏要见她,本想以不方便为由拒绝。转念想今天白天事,她命丫鬟赶紧为她穿好衣裳,匆忙来见他们母子。
厅内灯火通明,能把人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宋氏来,就看到坐在胡氏旁边韩琦脸色冷淡,便是他察觉到她来,他也没有抬眼。以往她来,他都会立刻起身,略作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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