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需要坐五站。
雨越下越大,公车上画质很低车载屏幕放着广告,声音带着点电子机械感,却还是挡不住热热闹闹气息,“新年吃饺子,全家吉祥如意……”
柏生视线移到屏幕上
……柏生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起他十八岁生日,只是这次他没有强迫自己停止。
那年是高三冲刺时期,虽说还有半年才高考,但学校还是撵得很急——大发慈悲,好歹元旦放假天,但学生们还得在前天晚上自修到十点才下自习。
那时突然流行起种叫法,家长们把自己正处于升学阶段孩子们称为“神兽”,意思带着点埋怨,高三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全家眼珠子似捧着,生怕他痛累影响学习,不能考上个理想大学。
而这种时候,下自习都到深夜,除住校寄宿生外,没有个家长是放心这晚让孩子们独自回家,除眼前这位——
数学老师看眼面前关掉教室灯,最后个走出门外好学生,最终还是忍不住叫住他,“班长。”
眼,“这次定会过。”
他站起身,走到巷子口,凹凸不平地面被雨重刷出个个浑浊水洼,路灯昏暗光线被时不时飞驰而来车灯切割得稀碎,柏生影子在肮脏泥地上拉很长,他漫不经心地收收腿,将裤脚上那点污脏抹去。
“三、二、……”霍璟声音在远处响起,“A!”——
柏生看着这和自己以前住片区几乎比复刻取景,神情还是有些恍然。
太像。
柏生彼时已经有米八,清瘦站在那里,背脊鲜明地垂眼看他,面上看不出什不对,甚至是笑着,“什事,老师?”
老师平时伶牙俐齿到现在却突然报废似,边想说“注意安全”,边想问“最近状态”,但思来想去都是些没有用屁话,最后临走前,只匆匆道:“生日快乐啊,班长。”
彼时他农历生日正好是元旦。新年新气象,家人团聚——但她知道,柏生没有家人,直都是在靠着助学金和自己稿费上学。这对班级里其他被宠溺着“神兽”来说,是没法体会灭顶之灾,可柏生不但性格外向,能力出众,看上去也相当不避讳这件事,他是老师唯个不担心会因为家庭原因受到欺负小孩。没有人敢欺负他。他也从来没有露出过什脆弱样子。
果然,柏生愣下,随即亮出小虎牙,“谢,老师再见。”
这个时间点,只有最后班末班车,柏生像往常样搭上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公车,这些人几乎都是附近加班完白领,已经累到连别人上车都没心思看,他坐着和往常样位置,侧头看着窗外雨。
不、不是像,这就是模样。
这就是为什这几天他无法演好原因,他不想回忆,可这个地方却强迫他次次想起从前。逃避没有用,至少这次不行。
雨打湿额发,顺着脸颊流入衣领,柏生被冻得轻轻抖,随即迈腿向前。
这是段黑漆漆路,很少有人会选择下来在这里步行,附近寂静发慌,只有偶然往来车辆才能带来动静,他走在这儿,被迎面而来冷风吹透五脏六腑,仿佛骨缝里都渗着凉意。
连天气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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